雷鸣才不管,他审讯雷言一夜无果,这才想到儿子是不是碰上会神鬼术的人了,但他并不认为是刀子,出于职业的警觉性,他一早就来找小猛,想通过刀子寻出点头绪。直到小猛把昨晚的事一说,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并不急于替儿子解困,他只担心刀子的身体,除了想吸收刀子入队,他内心还有一份很复杂的情感,那是因为他曾经的队员,孟爽,那个他似乎从未善待过的女子,直到她死了,也只留给雷鸣一些神奇的故事和一份沉重的愧欠。
没人知道雷鸣的心事,小猛轻言安抚着弟弟,花梦则去劝慰夫人,爷爷可不懂得应付此类场面,他找个借口出去了。
雷鸣朝妻子哼出一口恶气,这才满是爱惜地抚抚刀子,“别跟她计较,今后她再敢对你无礼,我饶不了她”
刀子听得心慌,将军对他的好让他无所适从。一旁的纤素拉着花梦哭起来,“你看看,我都活成什么人了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低三下野的外人”
雷鸣反身就是一脚,花梦忙拉开夫人,茶几翻了,纤素吓得躲在花梦身后,花梦不知所措,小猛用眼神示意她将夫人搀出门去。
刀子惊惶失措地跪在地上,“将军请息怒,全是刀子的错,与夫人无关。”
雷鸣一脸不高兴地拉他起来,“刀子呀,我不了解你的生长环境,但你要记住,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不用再守你从前的规矩,在这儿,人跟人是平等的,不许你再跟人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有一身惊天动地的奇术,你应该不卑不亢地生活,用你的本领来造福人群。不管你是不是精卫队员,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绝对是个纯良善行的好孩子,你所到的地方必然是幸福多于苦难,听懂了吗”
刀子噙着感激的泪,眼神依旧谦卑,“谢谢将军的教诲,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雷鸣无奈而恼火,“你有话就说,不必忌讳也不要怯弱,你们都象我的儿子,父子之间什么都可以沟通,毕竟我自认是开明的嘛”
刀子仍在犹豫,直到小猛也鼓励他说,他才小心翼翼道:“将军,我想得到您的证实,雷言雷教官是不是您的儿子我的意思是亲亲生的。”
这问题实在唐突,小猛怔了一下,雷鸣也许久才叹出声来,“孩子呀,看来我是个能被你肯定的人哪是的,雷言是我亲生的儿子,可惜他只遗传了我的暴躁和横野,当然,这是我教子无方。”
雷鸣说着已哀沉满面,“动乱那年,他有八岁了,靠着小猛爸爸的保护,他们母子有惊无险,后来,我一直忙于平乱,没时间管教他,他考上军官学院的消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在风将军管辖做了一名射击教官,我也是在他任职三个月后才知道。我敢说自己是个骄傲的将军,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
小猛理解将军的心情,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个那样的儿子,其实这也是一种牺牲。为了平乱,将军确实牺牲了一个儿子,不是生命,却是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
刀子也感而落泪,“那我明白了,还请将军原谅我让您伤心了的话,也原谅我昨晚莽撞的行为,也求您不要迁怒于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时我太欠周全,也太过冲动,本来我御气已经足以自保,可又担心雷教官会接着开枪,是我的自私让我作了错误的举止,当时我发病了,无力再抵挡第二颗子弹,所以对他用了封灵术,虽然我的本意不是要置人于死,可是如果哥哥不推开他,我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我明知会因收功不及而使气岔错路,无法为他及时解除困术,我却依然擅使了划戒的功法,所以我可能会会”
“会怎样”雷鸣和小猛都很惶急。
“我我可能会害了他。”刀子低头咬唇,只等着两个人的惩罚。
小猛心里矛盾起来,一方面气愤雷言的恶行,一方面又碍着将军,所以竟没了主张。
雷鸣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半爱半恨地瞪着刀子,“你是唯一一个说话会吓着我的人,以后不许你吞吞吐吐地,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爽快、做事痛快听我说,只要不是你有事,不是我的队员有事,谁还管他雷言不雷言又怎么会是你害了他他那是咎由自取,让他自生自灭吧,我就当没有过这个儿子”
好让人忐忑的话小猛和刀子都蒙了,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将军把战士看得比自己还重,把亲人看得比草芥还轻,让人捉摸不透啊
不过,小猛也不是完全迷糊了,他明白将军是恨铁不成钢,痛心之余唯剩下失望,失望往往是令人放弃的理由。
“刀子,”小猛终于不忍心了,“雷教官会怎样”
此时的刀子已不敢再迟疑,“明天天亮前,如果我依然无法调归气路,那就解不了他用困术,他可能会会失去言语。”
小猛顿时哑然,但他还是心存怨恨,当初风江龙害得花梦和刀子挣扎于生死线上,他心里再气再恨,始终没法去全力地维私弃公,毕竟风江龙是精卫队的一员,建队初期,他不想留下这样的败笔。何况自己的爱人和亲人都在劫后余生他曾把当初的那份悲喜称为“知感”知感不曾失去心头的人,也知感还能有去挽回身边人的机会。可对雷言,他实在找不出足以令自己去惋惜的理由,除了顾忌将军的感受,他真的不打算让刀子尽快施救,再说这也是急切中求不来的。
雷鸣呢其实他不可能完全断绝这份亲情,再痛再恨,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他沉吟着不发一言,似在思量,又似在狠下心肠。
第五十章 遣言2
刀子见他二人各有所思,越发怨恨起自己闯的这个祸来,“将军请放心,哥哥也不必焦愁,我会想一切办法尽快调息,如果我不能活着解救雷教官,我一定用最后的真气去保他。”
“不”雷鸣和小猛同时疾呼。
“为什么不”纤素冲进门来,原来她一直在门外偷听,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刀子脚边,“如果你保住我的儿子,我给你树玉碑、立牌坊,从此吃斋供你的灵位,我”
“你浑蛋”雷鸣一脚踹开她。可是纤素已经急疯了,她不再惧怕丈夫,也不再畏缩,反而将头脸都让给丈夫,“你打吧,打死我我也要说言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哪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儿子受罪二十六年了,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他出世后长到一岁,你只回过三次家,却没有哪次会去抱抱他;动乱了,家家的父亲都在忙着安置家人,你呢你顾过我们吗不闻不问就算了,把别人都安排好了才想起我们母子还躲在难民防空洞我们在那儿呆了整整五天才盼到你去帮扶一把;儿子考上大学了,拿着通知书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在哪儿儿子毕业了,我想请你帮他找个好点的职位,你不答应就算了,还打我一顿,说那是他自己的事,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罗将军看不下去了,想调他到一个轻闲点的职位,不用从一个勤务兵做起,你却把人家老罗大骂一顿。那些日子,我们母子过的还是人的生活吗儿子自己争气,两年不到就升了三级军衔,好不容易做上教官,才半年不到就摊上这种事,我不指望你去军法部说情,可你也不能无情到非要把他致残言儿的前途是毁了,你怎么还忍心他落得个哑口的下场”
纤素一口气说到这儿,突然揪着丈夫,“你这个魔鬼,我后悔嫁给你也可怜言儿有你这种不是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