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康缓缓摇头,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墨离的行为。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这人却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命来换别人的命,这实在让他有几分震撼。
前世他也曾见义勇为,那是他少年血性发作,根本没有想到过死亡的恐怖。但墨离乃是修行人,生死看得透彻,居然还是以此道待人,不惜己命,墨家的道,当真是兼爱之道。
“我独守我道也就罢了”
冯子康挥去那些遐思,飘然向前,接住了墨离的躯体。
“桀桀,你这少年,好不容易从我大神通中逃走,居然还敢留下,怕命不长么”
那隐藏在暗中的妖人桀桀怪笑,发出如锯木一般难听的叫嚣声。
冯子康冷哼一声,缓缓将墨离放在地下,淡然笑道:“就凭你这低微的神通,要我逃走若是你师父在此,讲这句话,也许我还要掂量一下。”
“至于你”
冯子康轻轻弹剑。
“杀之如杀一狗耳”
那妖人沉默半晌,竟是未敢回嘴,良久,才低声问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师父报出字号,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冯子康朗声大笑:“你放心,我不认识你师父,也不知道你师父名号只是推测而已”
陇石峪中的村民,全都死于一瞬,只是被九幽十冥搜魂大法一带而过就被收了魂魄,虽然只是凡人,但魂魄之力,非同小可,能在瞬间抹消,这等神通修为,骇人听闻
而与两人交战的妖人,虽然使的是同一门神通,但在全力催动之下,威力也不过尔尔,比之陇石峪中轻描淡写的手段,那要差得远了。
按此推算,这妖人顶多就是凶手的徒子徒孙。
要是碰到那绝顶凶人,冯子康自然是撒腿就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但区区一个徒子徒孙,又没有人接应,怕他作甚
适才他装神弄鬼,不过是借着生魂传音而已,一开始冯子康还能被他唬住,但这一动起手来,高下立现
那妖人从污秽之气中探出头来,狐疑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
他白发黑面,身上围着斑纹虎皮,手持一根白森森的骨杖,身形矮小畸形,果然是妖怪之属。
“吾乃莽苍山白骨神君门下乌凌子,尔是何人”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乌凌子算是个老江湖,原本他以为是两个小辈,杀了就杀了,干干净净,就算是九流子弟,他们的师门也未必会大老远找他报仇,就算要找他报仇,天下之大也不一定能找得着。
但是冯子康口气托大,神情镇定,倒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所以上来报字号攀交情,反正那个口口声声要为凡人报仇的墨家弟子已经被打得昏迷不醒,这冷冰冰的家伙,也未见得就要为几个凡人跟自己过不去。
“白骨神君”
冯子康摇了摇头。
“不认识”
“你”
乌凌子大怒,邪派之中,一样尊师重道,甚至比正道之中要更尊重一些因为若不尊重,后果可能就是立即随手被宰,师父白骨神君的威名,在他心中比泰山还重。他陡然听到冯子康如此轻蔑的语气,顿时三尸神暴跳。
“给我去死”
乌凌子挥动手中骨杖,口中念念有词,咬破舌头,吐出一口血沫
漫天黑气再起,比刚才的威势还大上了几分。
“嗤”
冯子康冷笑一声:“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你要以心血推动这九幽十冥搜魂大法,第一次还能建功,如今再来一次,又有何用”
就算是第一次,冯子康也浑然不惧,这种层级的生魂怨气,他又有什么好怕只靠体内魔道神通,就可以将这些怨气全部吸收,何况如今第二次施展,气势虽盛,持久力却弱,他当真没放在眼里。
“桀桀,小辈狂妄”
乌凌子再次喷出一口血来,只见那漫天黑气渐渐凝聚,颜色也变得更为深邃。
“以我心头热血为辅,我这大法能推到第十五重凝魂之境,所有生灵,一触即死,你”
他忽然觉得脖颈一阵发麻,发现冯子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下首,铁剑轻挥,锋刃上沾了几许新鲜的血迹,一个矮小枯干的躯体正缓缓往地面倒去。
“你”
他大骇之下,往下望去,却果然见到自己脖子之下已经空无一物
就在他唠唠叨叨的时候,冯子康已经斩下了他的头颅
“你的废话,实在太多”
“一触即死,又能如何,这黑气根本碰不到我”
冯子康面无表情,轻轻抖去剑刃上的血。瞬步,挥剑,对付这种实力低微只会故弄玄虚的旁门左道,他简直不用花费多半分力气。
“你你敢杀我”
乌凌子的头颅厉声嗥叫,既惧且恨:“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噗
随着他的脑袋坠落尘埃,冯子康飞起一脚,把它踩得稀烂。随之空中阴魂聚成的黑气,也一起发出悲鸣之声,旋即四散飞去。
这些阴魂失了拘束,自然要在凡间搅扰一番,不过他们本为屈死,在世上也存留不了多久,冯子康自然无心管他们。
“你师父根本不知道这么一个蠢弟子已经挂了,又能找谁报仇去”
冯子康摇了摇头。
“愚蠢,真是一种让人讨厌的罪过啊”
他转眼望去,墨离依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苍白的面孔上浮现丝丝黑气。
第二十九章 宅心仁厚上
冯子康架起墨离,远远飞离这是非之地,类似乌凌子之类的跳梁小丑,他自然不惧,但若真是引出那个什么白骨神君,以他现在的修为,还远远不是对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也犯不着自找麻烦,谁知道那个老怪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再来此地。
当然走之前,他也没忘了搜刮走乌凌子的储物囊和他手中的那柄骨杖,这种垃圾货色,总能卖上几块灵石,不必浪费。
乌凌子所修不知是何功法,就算用魔道秘术炼化尸首,也不知道谁能吸收使用,他也就懒得将这恶心的尸体收起了。
往西南飞了数百里,眼看天色渐亮,这才落下剑光,找一处空旷僻静之地歇息。
墨离仍在昏睡之中,脸色的黑气越来越浓,看来不像是要好转的样子。
“真是个麻烦呢”
冯子康皱了皱眉头,从储物囊中挑出些凝神定魄的便宜丹药,胡乱喂他吃了,将他放在一边,自己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