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李闯大军所到之处,尽成废墟您总不希望京城也变成那个模样吧须知,自天下大乱以来,北方各省除京畿一带,无不屡遭兵乱。而且,北京乃为天下中枢之所在,其重要性自然也不言而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您都不能任由它失陷于李闯的手里,否则,您恐怕少不得一个骂名。”顾绛又道。
“骂名呵呵,这个理由可不好。顾先生,我总得为我的士兵们负责。谁不想活得好好的我不能就这样拿他们去对敌李自成的百万乘胜之师。何况,我有什么资格出兵北京李自成已经打到北京城下了,可那位皇帝陛下明明知道有我的存在,却连一份儿叫我出兵的旨意都没有,想来,他对自己的城防力量还是有着极大的信心的,我如果擅自出兵,岂不是坐实了谋反的名头”楚钟南摇头道。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他跟顾绛三人却并没有表现的太过生疏,或许这是由于顾绛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客气,也可能是由于大家都是聪明人的缘故。
“大人”
“行了大人,您也别在那里口不对心了。”黄宗羲两人还想接着说,带着三人前来的路一辞却突然开口了,而且,语气还很不客气,直让顾绛三人大为诧异。但是,看着楚钟南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路一辞又熟门熟路的跑到旁边的书架上,在后面摸出了一个酒壶,他们三人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不必那么大惊小怪。
“臭小子,这是最后一点儿了”楚钟南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路一辞熟而又熟地倒出了满满一杯葡萄酒,立即心疼的叫道。
“您省省吧,当我不知道那边给您送来整整一船好酒听说可全都是那位黎塞留首相自己酒庄里产的,全欧洲都顶尖的好酒呢。”路一辞白了楚钟南一眼,嘿嘿干笑了两声,又不知道从哪里掏摸出几个酒杯,然后招呼着顾绛三人坐了下去,“正宗的西域葡萄酒,尝一尝”
“白眼狼儿”楚钟南在旁边低低骂了一句。
“”虽然早在路一辞能带着他们前往仓库、兵营等重地参观的时候,黄宗羲三人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导游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如今再看路一辞在楚钟南这个东北实际掌控者面前的表现来看,果真如此。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都微微笑了一下,什么也不说,只是按照路一辞指着的方向,各自找了座位坐下,然后,端起酒杯品尝起这传说中的葡萄酒来。
“三位其实不必担心,我们这位大人从来都不打没准备的仗。他如果不想打,你们劝他也没用,他如果想打,你们也就不用费这个力气了不过你们放心,据我所知,大人他对李自成的所作所为根本就看不过眼,那支军队确实都是穷苦人出身,可是,他们的军纪太差,尤其是他们只懂得破坏,却根本不懂得建设,很让人失望。李自成自己虽然能力不凡,本性却也太劣,如今眼见就可以覆灭大明,他更加狂妄的狠,而我们这位执政大人一向有些恶趣味,最喜欢在别人感到希望最大的时候给对方来上重重一击,将他们的希望彻底揉碎,所以,嘿嘿”路一辞没看楚钟南,只是对黄宗羲三人说道。
“这么说,楚大人是”王夫之满怀希望地看向了楚钟南,可惜,楚钟南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点头,反而抿着嘴摇了摇脑袋:
“我没兴趣入关。”
“为什么”这一下,连路一辞也有些奇怪了。小伙子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今天之所以故意这样在黄宗羲三人面前表现了一把,就是想微微透露一下自己的身份,顺便在出兵一事上讨得三人的好感,进而使这三个大才归入自己的旗下。毕竟,他是楚钟南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是东北的太子爷,总得有点儿手下人吧而不可否认的,虽然才刚刚认识了不到一个月,顾绛、黄示羲,还有王夫之三人所表现出来的才能已经让他大为心动了。
“我说过,李自成百万乘胜之师,锐气正盛,虽然军纪不佳,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民心所向,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楚钟南似乎是在对黄宗羲三人说话,又向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民心,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利器。我相信,东北的大军能够击败李自成,可是,如果在他民心所向的时候去打败他,那我算什么站到天下老百姓的对立面么没错,老百姓只求有口饱饭吃,可是,中原广大,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东北刚刚平定,让这几百万人过上两年安稳日子就已经耗去了我太多的精力,就算我有所准备,也顶多只能负担极少的中原百姓。而且,你们都应该知道,我如果出兵关内,肯定是要稳定局面,继而恢复秩序,改善民生,可李自成呢说的好听点儿,他是农民军的领袖,说的难听些,他就是一个大流寇。他只懂得破坏而破坏永远都比建设要容易的多所以,就算我能打败了他,如果不能将他在战场上击毙,那么,我要面对的局势将极为麻烦。再者,除了李自成,那些士子缙绅又会怎么对待我朝鲜的一场土改让我夺取了那个半岛上的政权,可也让天下的地主恨我入骨在那些人的眼里,我恐怕比李自成,甚至是当初的满洲东虏还要可恨三分。可这些地主缙绅却掌握着不小的实力,虽然分散,却根深蒂固你们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出兵”
“大人考虑的颇为周详,可是,在东北这一个月,我们也看得出来,大人是一个爱民之人,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京畿陷落,天下大乱您可知道,关内百姓易子而食之事有多普遍”王夫之慨声问道。
“我对关内的了解远比你们详细,也深入的多。”楚钟南微微摇了摇头,“我很可怜那些受苦的百姓,但是,我也只是可怜他们。除此之外,我对他们无话可说。因为,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们也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己不知道争取,怪不了别人。那些易子而食的人更加该死有那个吃小孩子的本事,干嘛不拿起刀去杀人放火如果是我,就算是用牙咬,我也要咬死几个为富不仁的东西,这些人死的多了,就知道老百姓不能欺侮。我瞧不起李自成,可那些不争气的东西,比李自成更加不如。舍得一身剐,别说把皇帝拉下马,找到机会宰了他又怎么样自己不争气,又怪得了谁”
“大人”楚钟南的话就像是一锅滚油直接倒进了顾绛三人的心里,三人竟被这低沉的几句话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不可否认,他们三个人敢来东北,本就代表着他们的胆量,黄宗羲此时甚至已经隐隐地对君权有了质疑。可是,像楚钟南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舍得一身剐,就敢宰了皇帝”的狠话,依然让他们目瞪口呆,甚至还有些胆战心惊。
“大人,您偏激了。”路一辞,也就是路易,大名楚辞的楚家大少爷小声地提醒了一下自己的老子。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是生存法则在乱世,想借着别人的可怜活下去,太不切实际。你要知道,孩子,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楚钟南盯着儿子,淡淡地说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倏然之间,黄宗羲三人只觉得自己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炸雷原本,他们三人在后世与方以智并列为明末清初四大思想家,虽然他们的思想更多的是在德行与忠诚方面,黄宗羲可能更深刻些,还涉及到了君权与民权,可是,正因为他们都是大才子,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