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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碟 牛语者 6244 字 2019-04-18

面对如此难堪的冷场,唐守隅似毫不介意,低垂双目竟像睡着了般,如此的待客之道,实在令客尴尬。

许是耐不住寂寞,忽听水无痕说道:“阔别多年唐兄雄风依旧,可喜可贺,且容小弟以茶代酒,先敬唐兄一杯。”

唐守隅这才把眼睛睁大了点,僵直的唇角稍许露出微笑,举起杯盏朝前微微欠身,遥对着水无痕喝了一小口。

许多人暗暗蹙眉心生不快。

水无痕身为一宫之主,比起僻居南疆的西冥教主也不遑多让,可唐守隅只象征性地喝了口茶,话也不说半句,真是托大傲慢到了极点。

周幽风代为解释道:“诸位见谅,敝教主二十年前因一场变故导致突然失声,不能开口答谢水宫主实出无奈,绝非存心怠慢,请水宫主与各位海涵。”

西冥教主唐守隅,昔日以言词犀利、一针见血着称的“冷鹫”竟成了哑巴众人闻言皆多惊诧莫名,先前的不满情绪,很快就被其它各种情绪所替代。

唐守隅面色如常,再次举杯作了个“请”状。

许多人尚未从错愕中回过神,水无痕更是有些尴尬道:“小弟不知内情适才一时失言,请唐兄宽宥。”

大伙儿细想想,水无痕刚才那句恭贺之辞对照唐守隅的现状,果然有点不妥。

花千迭呵呵笑道:“水兄是不知者不为罪,唐兄胸襟广阔想来绝不会见怪。只是小弟有些替唐兄担忧,稍后又该如何应付两家来使”

终于有人率先发难了,只是没人能料到,出来打头阵的居然会是花千迭。

叶幽雨不露声色道:“今日晚宴咱们不涉正事,花宫主的问题可否留待明日”

花千迭一反常态咄咄逼人道:“既然如此,贵教今夜又何必设宴,大伙儿各自闭门用些粗茶淡饭,岂不风平浪静”

严幽晦答道:“花宫主似乎多有误会,敝教设宴只为款待诸位贵宾,并无其它用意。”

水无痕紧接着道:“雍野自闭已逾百年,近日巫圣云洗尘与巫霸云怒尘各派使节齐齐登门,而贵教又突然以冥帝寿诞大典为名广发请贴,我们这些本不相干的人也莫名其妙地被凑到一块儿,这难道只是误会吗”

花纤盈在底下向邓宣低笑道:“水公公真够意思,竟主动帮着我爷爷说话。”

邓宣摇头不语,目光专注在唐守隅脸上。

他迭遭惨变心智成熟许多,此刻已隐隐瞧出,花千迭和水无痕多半事先早有沟通,却不清楚天石宫石右寒会否也在其中。

不过按照花千迭评价石右寒的语气和其低一辈的身分,应该没有分。

他脑筋急转,揣测着花千迭和水无痕此举的用意。这些人用“老奸巨猾”四字来形容都稍嫌委屈,自己说不定莫名其妙被夹在当中,怎么着道的都不知道。

仇厉道:“东西圣教合并之事本属内务,水宫主既明知不相干又何需多此一问”

花千迭不紧不慢道:“仇先生说的极是,本来老夫等人不想多嘴的,可仇先生只怕有一事至今还蒙在鼓里,否则断不会再出此言。”

仇厉哼了哼不接话茬,花千迭自然不能自说自话继续下去。

邓宣渐渐看出蹊跷,适时地问道:“请问花宫主所说的是哪桩事情”

花千迭向他激赏颔首,回答道:“邓宫主,想那巫圣云洗尘派遣使团前来雍野,是何等隐秘的消息,而稍后巫霸云怒尘闻风而动亦遣人南来,至此径人皆知轰动一时。

“由此正魔两道、各门各派风云汇聚齐赴雍野,而唐教主与座下诸位长老居然处变不惊,依旧稳坐钓鱼台,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水无痕道:“这奇怪之处就在于,究竟是谁泄漏了消息,引得各路人马南来”

话到这个分上傻瓜都嗅出了味道,何况邓宣并不傻,但他同样也不愿被人当枪使,所以一笑而过,再不答水无痕的问题。

隆雅安插口道:“如此说来,似乎水宫主怀疑,是唐教主有意放出的风声”

水无痕拊掌大笑道:“老夫与花兄思来想去不得要领,隆公子一句话就提到了点子上。看来,天下人未必都是傻瓜,教人牵着鼻子走。”

周幽风干咳道:“水宫主言重,敝教何德何能,敢视天下人如无物”

石右寒半笑不笑地道:“说的也是。可晚辈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像颗过河的小卒,浑浑噩噩就撞进了别人早已布好的棋局中”

邓宣偷眼观察,这边首席上的容若蝶面无血色捧杯不语,仇厉嘴角隐含冷笑袖手旁观,而对面的隆雅安神情阴晴不定,目光悄然地四处游弋。

花、水二人此举,显然是挑明了谁也不愿看到东西两冥合并的立场,除了促使巫霸云怒尘和西冥结盟引起冥教内讧之外,最实际的办法就是搅局,最好让各方还没正式开始谈便不欢而散。

所以两大魔宫之主一唱一和频发刁难,表面是针对西冥走漏消息广邀群雄的疑窦,其实是挑起容若蝶与隆雅安对唐守隅的猜忌与不满,只要雍野不能给出一个令各方都满意的合理解释,晚宴势必不欢而散。

等到明天正道八派连袂而至,这把火只怕会越烧越旺。

难得花千迭和水无痕每一句话都说得不愠不火点到为止,关键之处又总有人开口代劳,给唐守隅不着痕迹地留下三分周旋余地,牢牢掌控着局势不至立刻翻脸。

更重要的是,两人吃准西冥绝没那么大的胃口,能吃进前来南疆的正魔两道数百高手。

即使暗藏毒招能够得逞,也等若把全天下的豪雄都得罪完了,届时正魔两道同仇敌忾兵临雍野,唐守隅会比谁死得都惨。

道理想通了,心也定了,邓宣故意道:“容小姐自始至终金口不开,莫非也是知情之人”

这话一说,隆雅安的脸色更难看了,森然直逼容若蝶。

容若蝶像有些走神,闻言一省才慵懒浅笑道:“既蒙邓宫主垂询不敢相瞒,若蝶事先确实隐约猜测到些许内情。但相信雍野上下并无恶意,才与仇大哥坦然赴约。”

石右寒紧盯着容若蝶观赏,觉得她一颦一笑莫不美到极处,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可惜太过憔悴娇弱,未免美中不足。

他笑着道:“雍野对容小姐可能确实没有恶意,但对咱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可就难说了。”

唐守隅静坐如石雕,直到此时才轻轻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