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想了下,才明白瓷娃娃的意思,她指的是刚到燕子平的时候,侯爷还穷得叮当乱响,她曾把自己所有的首饰装进个匣子送来。
宋阳咳了一声,心里念叨着这话题一下子怎么跳出这么远,摇头笑道:“无妨。”
得了一句无妨,谢孜濯好像有些开心的样子,这才又望向傅程:“可以借一步说话了么”
傅程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我们去太守府。”
随将军号令,有人给他们牵马过来,谢孜濯的体质太差,从小没人敢让她骑马,她不会骑由此与宋阳共乘一骑。
三个反贼头子赶赴太守府,但驿馆的包围未撤,叛军仍牢牢监视着南理使团,不许其他任何人离开。
赶路时,宋阳回手把玉诀递还给瓷娃娃,不料后者却摇头道:“这是件能表明身份的东西,本来在外面我不该戴着,会引来危险,可最近它一直没离身,出行时就忘记取下来了你先帮我收好吧。”
说完话,瓷娃娃轻轻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好困。”跟着双手环绕轻轻揽住了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了宋阳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本来就舟车劳顿,晚上又赶上了这样一桩乱事、逼着她动脑、用心,当真是倦得很了当马蹄停下时,瓷娃娃双眸睁开,莫说这样的颠簸短途,就是躺在舒适软床上,她的精神衰弱,也不是随时能睡着的,但谢孜濯真的就感觉,闭了一会眼睛,精神好像补回来了许多,还不错,宋阳的肩膀不算单薄,靠上去很舒服。
抵达太守府,宾主落座,傅程清空屋中待命军士,谢孜濯也不隐瞒,先把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血玉为证无可怀疑,但傅程还有另外一份疑惑:“你的身份特殊,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会泄密么”
“怕,不过我想不出你泄密的好处在哪里。”谢孜濯怎么想就怎么说:“你是反贼,真要落入燕军之手必死无疑,把我说出去,只会让以后给你报仇的人少一个。”
傅程点头而笑:“将门虎女,谢大人的女儿,果然不让须眉。”
谢孜濯不理会这种没味道的话,继续说自己的事情,刚刚讲过身世还不够,现在又把当初付家出事、自己如何脱险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随后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没办法了,死马当做活马医,拼出来试一试。不过如果我们谢门走狗出手,帮你去救人,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七章 双刃
监国重器常廷卫,在谢大人手中被经营到空前绝后,号称只要有燕人之处便有他的耳目。从高堂上的大员到乡野间的村妇,没有一个人敢小觑、敢不在乎这群隐秘如鼠、狠毒如狼的朝廷密探。
皇帝驾前毒蛇之名岂有幸至
可惜,随谢大人暴毙,当年威震天下的常廷卫也消散无形,但百足之虫断而不蹶毒蛇已丧,走狗仍在。
谢门走狗的名头不为外人所知,可是在大燕刑部和武夷卫中早就是挂了号的反贼,傅程好歹也是一营主官,算得是台面上的将领,有关谢门走狗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
此刻听到谢孜濯打算出手,傅程神色一喜,不过这份喜色只是从目光中一闪而过,转眼间他便平静下来,稳稳望住谢孜濯。
瓷娃娃明白他的意思,翘起一根纤细食指:“给我一年时间,我以先父在天之灵立誓,一年之内救出千鹤卫指挥使刘大人,届时你父子便可团聚。”
她出口就立下了重誓,反倒让傅程有了些意外,沉声追问了句:“为什么帮我”
瓷娃娃脸上重现倦容,仿佛对方的问题很无聊的样子,摇了摇头没说话。
傅程却不甘心,等了片刻见对方不出声,把语气放松了些,说道:“傅程不知道谢家人为何混进南理使团”话没说完,瓷娃娃忽然开口打断:“是付家人。”说着,转回头对宋阳轻轻一笑,笑得宋阳心里有一点点发飘来着。
当年付、谢两家联姻之事天下皆知,谢五做了付丞相的挂名儿媳妇、在丞相府长大也不是什么秘密,对她自称付家人傅程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意外这种小细节瓷娃娃又何必纠结,微微停顿后,他继续正题:“既然谢小姐亮明了身份,至少对您和贵属,傅程不会再为难,何况你们又不是使团里的重要人物,放你们离开这场是非不过小事一桩”
傅程身份与原来天差地别,他造反了,从此便是谢门走狗的朋友、景泰皇帝的仇敌,只凭这一重,即便他不肯放过使团,至少也会让谢孜濯等人离开。虽然这些话一直没明说,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傅程肯把他俩带到太守府,就已经表明态度了。
至于救人,两个字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件大大的危险事,千鹤卫主官地位不低,又是御笔朱批的钦犯,谢孜濯何必没事找事,自己去把这桩危险差事揽下来,说不定还会害死自家门生。
傅程当然不会以为谢孜濯会在乎南理使团中的那些官员,因而他找不到谢孜濯要去救义父的理由,故才有此一问。
“那些南理使节的死活的确不在我眼中,不过,”谢孜濯笑了下:“傅将军的性命我却在意得很,难得有个带兵之人来找景泰的麻烦,你一定得活着下面的话说出来或有不敬,傅将军真要听么”
傅程笑了起来:“本将舍忠取孝,连万万燕人的唾骂都不在乎了,又哪里对谢小姐的逆耳直言计较,还请小姐解惑。”
“将军精通战法、统军有道,但是豪杰性子,对事情算计却不屑而为是以,凭着将军的脾气和心性,打赢几仗容易,可要想就此起事,成就一番大业,还非得有一位能信得过、又智勇兼备者相助。”谢孜濯措辞还算客气,实际里先是骂他笨就凭他扣押南理使团以求换回义父的做法,便当得一个笨字评价了,再直接告诉他,以他的本事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有能人帮忙,就只有全军覆灭的下场。
谢孜濯说的是实情,傅程并未发怒,反而摇头一笑:“谢小姐太客气了,哪有什么大业可成,等镇庆反叛的消息传到睛城后,我就只剩下亡命余生,多活一刻便是一刻,多活一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