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程伯虎和薛丁山的人事安排有那么一点古怪,但太子一旦成了天子,这安排也就作废了,用得着人家那么操心么
腊月的最后三天过得迅疾无伦,转眼就到了正旦。虽说这新春的到来按理应该热热闹闹,但这年头还没有过春节的习惯,与其说正旦是大朝,还不如说每月的初一都是如此,比起正月十五上元节,正月初一算不得什么大节日,只不过因为新春的缘故,皇帝要召见不少外藩使节而已。
从西边的天竺大食,到东边的新罗高句丽百济,再到南边的真腊迦摩偻波,西边的吐蕃吐谷浑
的回纥靺鞨诸部,都派出了使节前来长安。此时的疑是确确实实的万国衣冠朝衮冕,那景象之壮丽,即使是李贤见过多次,站在上头也颇觉得顾盼自得。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神采飞扬的表情看在下头无数官员眼中,就多了一种奇怪的意味。
然而,在这样的和谐气氛下,却有人仿佛有心过不去。在依次献上贺礼的使节当中,在无数歌功颂德千篇一律的贺词中,忽然钻出来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吾王慕天朝圣明,愿仿效祖王,求娶大唐公主”
此话犹如吸铁石,一时间无数目光朝那边聚焦而去,朝烫伤更是响起了嗡嗡嗡的议论声。李贤不可免俗地也打量了一下那个家伙,旋即记起来这是吐蕃那边来的,心中顿时一紧。很快,御座上的武后便抬手示意肃静。等到气氛安静下来的时候,那使节方才跨前一步,异常谦恭地弯下了腰,重新表达了求娶大唐公主的“美好”意愿。
这求娶公主的事情不少外邦使节都曾经干过,原本并不奇怪,但问题是,这吐蕃使臣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无功而返,这一次却又不依不饶地再次提出来,足可见韧劲之足。在考虑到吐蕃日渐强大以及吐谷浑只是靠大唐扶助方才芶延残喘,不少人都认为这样一件事情应该考虑。
没有公主大唐的县主一大堆,封一个公主容易得很
然而,仿佛是猜出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心思,那使节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深深躬身行了一礼:“吾王如今只娶了一位小妃,愿迎娶天朝太平公主,保大唐吐蕃永世太平”
朝堂上顿时陷入了无与伦比的寂静,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刚刚太平公主四个字入耳的一刹那,李贤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暂且不论其他乱七八糟的因素,他那个妹妹李令月现如今才七岁这就算按照大唐女子十五岁及嫁人的律例,等到她出嫁至少还有八年,这吐蕃现在跑来求婚,这难道准备迎娶一个幼女回去当赞蒙
他不禁偷偷侧头瞥了一眼皇帝夫妇,老爹李治皱着眉头,那种怒色根本掩盖不住;然而,只看那龙袍上紧紧握着的两只手,他便差点当众笑了起来。其中那只白晢丰润的手,自然不会属于别人,也只有他那位沉得住气的老妈,在这种时候才能压下皇帝老子的怒火。
虽然被妻子压下了怒火,但李治的口气仍然流露出几分不悦:“如果朕没有记错,吐蕃赞普芒松芒赞早已年过二十,朕的太平公主如今尚幼,这如何婚配”
那使节却仍然不慌不忙:“大唐乃天朝大国,常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彼此幼年定亲,我吐蕃愿仿效天朝婚俗,为赞普和公主定下婚期,待公主及之日再来迎娶。”
得,这一番对答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李贤此时此刻已经免不了露出了冷笑,要知道,这年头的婚约虽然牢靠,但国与国之间的勾当就难说了。别说八年之后什么光景,就是一年两年,这谁又能说得准换言之,这样一件对吐蕃完全没好处的事情,拿出来说道有什么用
然而,那个使节很快为他,以及整个朝堂上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节又加上了一重疑惑:“吾王愿以幼妹及没庐氏贵女十人为公主侍,以表示吾王诚心。”
疑惑上加疑惑,李大帝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然而,放眼群臣脸色茫然的居多,就连身旁仿佛事事都能解决的妻子也陷入了沉思,他唯有用极其娴熟的官方辞令敷衍了过去。
接下来吐蕃使臣却并没有退去,而是开始念起了冗长的礼单,其中送给大唐天子的东西固然是长长一串,同时送给太子李弘也是弥足珍贵。仔细倾听的李贤在最后计算过之后,脸色骤然一变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送给太子的礼物比送给皇帝的多了十几样不提,而且珍贵之处犹有过之
李大帝却似乎没有发现,或者说,除了欣然之外,他至少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情绪。然而,等到这冗长的正旦朝会终于告一段落之后,这一位大唐天子立刻褪去了脸上的那一层高兴面具,恼火地大发脾气。而这一回,武后亲自上去规劝,李贤无事可做便先行告辞了。
回去应对消息灵通的李令月倒是其次,问题是,吐蕃这幅光景,难道是国内安定了又准备蠢蠢欲动
第六百二十九章举猛士诏
于李治最近的病情很有好转,甚至开始上朝,再加上新春,蓬莱殿中原本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气氛。然而,这一天李治武后两位至尊一同回来之后,好脾气维持了很多天的李大帝竟然开始大光其火,这不禁让众人为之战战兢兢。
“该死,朕的令月才七岁”
武后能够理解丈夫的火气,从她自己的意愿来说,怎么也不愿意把唯一的女儿嫁到吐蕃那么远的地方去。想必当初太宗皇帝许婚吐蕃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否则,太宗那么多女儿,何必从宗女中选择了文成公主,而不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嫁比起这个,她倒是对那使节煞费苦心献礼的事情更恼火。
“吐蕃只是试探,若是为此生气,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武后体贴地为李治除去了外套,又接过王福顺递过来的常服为丈夫披在肩头,旋即又娓娓劝解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担心另一件事。九郎,你的眼疾既然已经好转,正月十八的事”
“媚娘,别人不懂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李治忽然反手握住了妻子的手,另一只手则旁若无人地摩挲着武后的面颊,“朕又不是高祖,退位之后也不会全然不理国政,这该指点的总得指点太子。小小吐蕃竟然敢离间朕和太子这对君臣父子,简直是痴心妄想正月十八的大典朕就是要照常进行,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本事”
李治耳根子软,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时候。而且。这丈夫不顾忌讳连高祖皇帝都拿出来当例子了,武后更不好再说什么。恰逢新春之际不用理会国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