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郑靖业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有些事情我总不想让你沾染,总想着,阿琰少知道一点吧,她会过得快活些。”
郑琰大气也不敢出,亲生父亲的气势,让她感到陌生。郑靖业应该是慈祥的,她还记得,小时候郑靖业还给她梳过头发。现在还会跟池脩之斗气。郑靖业现在的面孔,让她很不适应。
“阿爹。”郑琰又叫了一声。
郑靖业是有责任感没错,对于梁横的理论他也不喜,认为这是与正确的道理相悖的,是要掐死的,最好不要有人去理会。但他更会取舍,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即使让皇帝知道有梁横这档子事儿,也要弄死这货当然,他的手要干净,可以让世家去做嘛都不是好鸟,你们咬去吧。再咬,我也是宰相。或者,世家赢了,自己更能跟皇帝走得近一点呢
郑靖业甚至很快发现了梁横理论的缺陷:人治国是需要人才的,哪怕不是人才是奴才,也需要这样一群监工。从哪里来世家,肯定不是皇帝首选。用什么人呢郑靖业笑了,这就是他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了,他的选官方法,考试,至少能够选出适用的人,至于人品,就不好保证了。他甚至可以向皇帝建议规范考试内容,考忠君爱国,啧啧,这些人会感念他一辈子的
咦不对,如果梁横没有人,他就成不了事,必死无疑。啧啧,也好,就让这小子蹦跶吧,到时候我还来收拾残局。你们都是坏人,我是好人。
嗯,郑靖业的“读书人的良心”被狗啃了。“不要说了,你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儿,梁横是会祸乱国家的,我为宰相,要澄清天下,梁横必死。”
“世家日衰,除一梁横,又有一梁横,杀也杀不完,那样只能造就一个圣徒。”郑琰承认,自己有些虚张声势。
郑靖业声音里透着冷酷:“你还是个小孩子呀跟你先生一个样儿。人死了,就由别人说了,再也没办法辩驳了。”
一个敢于设计太子的人,被人用“你很傻很天真”的眼神看着,郑琰一点也不想抗议,只是低声讲道理:“千秋功罪后人评说,可是,如果后人被养成傻子了呢”
“终有聪明人的。”
“阿爹找我们来,原本,不是为了这个吧不然,就不会让我们知道了。”郑琰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原来这样大的。
郑靖业道:“我只是刚刚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唉,只怕你那个傻先生是会一意孤行抗争的,说不得,说不得,也要帮一帮他”声音低了下去。
郑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她爹身上的杀气好像没那么浓了。“阿爹,我想,嘴在别人身上,只要圣人有需要,总有人会为他想出这些东西来的。或者,新君、后世之君,终会有一人能想得到的。只是,”郑琰压低了声音,“愿为国士,不愿为人奴的人还是多的,如果”郑琰鼓了鼓勇气,“人人都识得字,都明白道理,即使有人会信歪理,终究是明白的人更多。”
郑靖业开怀大笑:“阿琰胸襟,男子不及,”你这盘棋下得够大的,“我以前总是遗憾,恨你不身为男儿,今天看你这样有见识,觉得你还是女子好。眼光太远了,为人太无私了,那是魏静渊啊我的阿琰,不要这样。”
郑琰默,慢慢扯出一个暖暖的笑来:“我去看看阿娘,缺了这么些人,阿娘该问起了。”
“一起去吧,”郑靖业牵起女儿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大手牵小手,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小孩子不要想太多,想一想明天怎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天下大事,你爹不是不明白,毕竟,咱们家还要延续下去吧。”
“嗯。”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事缓则圆,对不对”
“嗯。”郑琰跳过一颗小石子。
“那个梁横,让他活着就是,就他一个人,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也好给大家提个醒儿,趁我们还有把子力气,先做防范。”
“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郑靖业的奸臣形象被我彻底定型了,阿米豆腐
切身感受一下政治的冷酷吧,郑七小朋友。
嗯,大家都是明白人儿,知道皇帝对于梁横的建议很难不动心。但是,想要拦皇帝的想法,很困难,所以,大家都憋屈了。有威胁的不是梁横,是理论啊,望天。
s:对于中古史上君臣父子,其实都是有权利义务的,为君的不是全部的权利,臣也不是仅有义务的哟。大约成书于宋代的三字经里说“君则敬,臣则忠”,皇帝要对得起大臣,臣下才会对皇帝忠心。完全不是后来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顾益纯对梁横的态度偏软,这才是正常人的态度。
郑靖业对梁横的态度矛盾,主要是因为梁横是个威胁,但是眼下又是虾米,还没有蹦跶。如果梁同学真的蹦到郑靖业面前,郑老奸是不会手软的。想干掉梁横啥的,其实是在高位呆得久了,而且吧,郑靖业真不算什么好人,黑心的事也不是没干过,正常正常哈。庆林长公主想弄死梁横,那也是因为顺手啊。
128追封很艰难
奸臣的真面目事件告一段落,或许是逃避,或许是真的弄懂了一些事情,反正郑琰没再提这事儿,也没有试图去劝她爹什么,或者跟这个奸贼划清界限什么的。好歹也不是真的温室小花,哪怕不是穿的,都没有这么天真的好吗
在郑琰看来,梁横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然而要人命什么的,也确实让她一时不好接受就是了。站在郑琰的立场上,不可能反对她爹什么。幸而她爹好像放弃了过于简单粗暴的方法,改耍更阴险毒辣的手段了
大概,这就是政治吧。
只要现在别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她就能接受郑琰觉得自己也快要变成政客了。
调整了一下受冲击的心态,郑琰继续过她的日子。皇帝家的儿子女儿结婚的一大把,她也要跟着讨杯喜酒喝的。皇帝老年人爱热闹,下令在京的,凡五品以上的都要参加他家儿女的婚礼,郑琰不幸躬逢其盛,也要在大夏天的搞连谊活动去。
马上就是安康公主萧令妍的新婚之喜了,十九娘萧令妍下嫁庆国公的儿子齐骧,跟郑家算是拐弯拐角的亲戚了郑家长孙郑德兴没过门儿的媳妇就是齐骧的同母妹。
新娘子出嫁前,不但娘家女眷要聚在一起说话,便是闺蜜也要聚一聚,来个告别单身的茶话会。郑琰也算是萧令妍的闺蜜之一了,这个身份略有些莫名其妙。坦白来说,郑琰不大喜欢跟皇室公主们搞在一起,庆林长公主那是个例外。就是在给庆林长公主做媒之前,她跟庆林长公主相处得也不太多。
虽然本朝对公主的管制宽松,萧令妍姐妹也常会出来玩,却并不是找郑琰,她们另有一个圈子,在这个圈子里,公主郡主满天飞。有时候郑琰甚至会恶意地想,每到皇帝换届前后就会有人造反,然后被清洗,是不是因为控制人口的需要
郑琰与萧家姐妹平均一个月见那么一两次面,有时候还划不到一个月见一次,萧令妍跟她妹妹萧令娴还就喜欢跟郑琰聊天儿,这不,出嫁前还要把人捞过来说话。公主们聊天儿,内容比起别人家的婚前话别是一点儿也不劲爆的。别人家都是大力教导要尽量黄暴,不让人小瞧,弄死敢三心二意的老公。公主们对话就简单了,寒暄一声:“驸马要是不乖,有什么要帮忙的,招呼姐妹们一声。”然后就是闲聊。就这句话,还是作为长辈的庆林长公主随口这么一说的,说完她就撤了。萧家的女儿,还用得着别人帮忙吗长辈说说就算了,平辈这样说,算是侮辱,是小瞧十九娘的战斗力。
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