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片嚷嚷,什么“他们村抢过我们村的水”、“你们也不是好人,还打伤过我们的人”、“你最ws了,趁着半夜偷水”、“你还半夜放狗咬人呢”。吵作一团,吵着吵着就有脾气暴的要卷袖子开片了。
衙役们再次维持会场秩序,再次宣讲:“过往不究,自今日起,再有乱法者,严惩不怠。”
下面是宣读用水政策,东村,有田若干亩,西村有田若干亩,其中上等田多少、中等田多少、下等田多少,又各有多少人口,如果没有意见,让各田主来签名确认。确认之后,才是按份分水。
这只是念名单,没问题。两村乡老捻须点头,土地主们也挑不出毛病来,各各上来签名。
忽然有一道声音道:“我等亦有田,为何没有我等之名”
郑德俭在京里出门都有狗腿子代为喝道,现在自己只好扮一回狗腿子:“你是何人”
“李二。”
“哦,”郑德俭应了一声,跟李敬农各翻翻手里的烂账本儿,与池脩之对了一眼,也拿出张纸来,“识字儿么”
“认得几个。”
“你也签名。”提笔在纸上添了李二的名字,写作李二郎,有田若干顷,在什么地方,属良田,需用水。
李二郎识得几个字,一看写得没错,末尾还画了条线,标上本页只有这么多字。李二郎写了个还能认得清的名字,又按了个手印儿。郑德俭提高声音问:“还有有田而没有签过名的吗”心里泪流满面,堂堂相府小郎君,尼玛干起吆喝的活计来了
须臾,又出来一些人,称自己也有田,也要签名分水,郑德俭也填了单子,让他们挨个儿签了名。接着,郑德俭和李敬农就抱起账本儿跑到层层护卫中间了。县令们不知道池脩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瞪大了眼睛看下文。
下文下文就是问李二等人:“尔等俱非编户齐民,尔等所说之田也不在州府田册尔等何人,因何强占民田”没收,统统没收。
池郡守开始查户口池府君是来分水的不假,可没说不可以顺便查查户口啊池府君在自己的地盘上公干,遇到违法份子,抓起来收拾那是责无旁贷的。
把柄拿到手,你等死吧补钱缴税那是轻的你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这田是熟田,就是开垦了许多年的良田,早过了免税期了,你还隐瞒,这是犯国法的你人也不在名册,是不是逃犯呀
你这样的,田得收回,人得坐牢牢房欢迎你,为你开个单间
接着衙役们再次宣传府君的政策:“府君仁德为念,蠲一切苛捐杂税若的为流民而垦荒者,今日登籍,所垦之地各归各人,按时纳赋,按季服役,按田分水。”
池脩之为何减赋,为的就是现在
你以为小民很傻么他们为什么捧着田拖家带口地当黑户还不是国家收税太高,征发又多,实在忍不了了,才送上门去当隐形的奴婢的。说穿了,还是利益的问题。因世家收的税比国家略低,征发也更低,世家又不用备边连修桥铺路挖渠,都是国家出大头。世家的力役更少。对于小民来说,终生可能走出不出生长的村子,是不是良民,在乡下地方,真没什么讲究。周围还是那么些人,日子还是那么过,谁也没巴望着能有更大的出息。相反,靠着世家,如果世家更宽容一点,还能选择聪明的孩子去教养,当郎君娘子的跟班,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些是土里刨食刨不出来的。
眼下,池脩之把税赋给减了,征收的比例低于世家,就能吸纳出一大批的小民。当然,当时还是有人有疑问的。
“府君之策能长久吗”问话的是已经签了名的一个中年人,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颇为沧桑。
“郎君青春几何”
“我,小人,年四十。”
“我年二十,郎君有生之年,如遇报负,可来寻我”
池脩之一言既出,众皆哗然问话的中年人,在池脩之的目光之下,哆哆嗦嗦地登记了
庶族地主家里亦有隐田,只是没有士族那么多罢了。他们不拜会池脩之。就是因为府君总是要走的,祁氏却是扎根地方的。不太敢挑衅啊除非逼到一定程度上,那不是揭竿而起也差不多了,反抗世家,都是把脑袋挂腰带上的买卖。
所以门吏才听世家的,所以百姓畏吏更甚于官,所以百姓更听世家的。世家,就是这里的土皇帝;吏,也是扎根乡土的存在。
李二急了:“郎君怎么能收他人之田我等这本是祁家的田入没入册府君与祁太府说去”他是祁氏的庄头,登的是纳到祁氏名下的田。如果一户小农,捧着田到世家名下,时间太久,可能就会混同。最后通过各种操作,并成一大块田,小农也成了家仆,主人家再选庄主进行管理。
池脩之冷笑道:“你这话可敢到堂上说不在田籍,就是隐田是夺国之税而肥己,损公肥私,本府正要参他”声音很是冷厉,“我自京中来,京中太府却不是姓祁的,难道此地别有一朝廷不成可要奏请圣人派兵进剿了谁家的田都不行”一个过了气的老头子,还来装当红偶像找死
李二瞬间哑了。
李敬农挥挥手,自有人上来一条链子拴了李二,把他确认的田地给空出来充公。
池脩之再次安抚民众:“我在一日,便护尔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