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趣的是,五人不论发展好还是坏的时候,都没有任何所谓“改朝换代”的大志向,甚至蔺养成一直在想的都是如何被招安。
革左五营在朝廷、李自成和张献忠之间摇摆不定很长一段时间。
崇祯十六年,投张献忠不久的革左五营再次发生内讧,贺一龙被李自成所杀,蔺养成归逃李自成,他本就与贺一龙有隙,李自成又将革左五营余部交予其手,以高官厚禄相诱。
蔺养成当时并没说什么,对自己有好处的事儿自然是欣然接受,可在心中却也因此看出李自成与罗汝才的截然不同之处。
太原之战被李自成安排来监视的牛万才死于城外,蔺养成腾出手来,直接就投了官军,陈奇瑜也很是给他面子,并没有清算蔺养成先前的罪过。
蔺养成是捡了条命,而且也不是自己从前痛恨的流贼了,起码有了官身,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参将,可是地方就有些让人意外了,朝廷居然派自己去守喜峰口
没记错的话,喜峰口这个地方几乎快成关外鞑子老家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给自己这么个地方到底什么意思,说白了还是不信任。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是出乎蔺养成的意料之外了,前罪勾销,还是正儿八经的喜峰口参将官身,想来自己应该也向闯塌天那样成功转正了吧。
只要不是流贼,那就是好的。
蔺养成来到喜峰口的时候其实也有些意外,这个地方被三番五次的攻破,按理说怎么都该是一副破败凋敝的样子,可自己来看见的,却是个修缮一新的喜峰口。
除此之外,他见到的还是一支装备完善的明军在守备关口。
当时被吩咐等待交接的朝廷是黄得功麾下蓟镇参将马二,对于黄得功这个人蔺养成很熟悉,当初良乡击溃大顺刘芳亮左路军的第一功就是此人。
据说此时诸边威望和高杰肩并肩的,就只有黄得功了。
即便是如此出名的一支部队,那参将却也并没有对自己流露出什么不满或不屑,人人都是非常友好,不得不说,这种感受蔺养成在大顺这么久了也从没有过。
本来昨晚和很多次晚上都一样相安无事,蔺养成也还是习惯性的和衣而睡,盔甲和佩刀就摆放在旁边,方便随时披挂上阵。
这么做说好听点就是甚么战时不去甲云云,往不好听了说,就是从前流贼的习性还没改,随时准备着逃跑。
今日一大早,蔺养成来到城头上,这才他带来的两名心腹都是在城墙上度过,整晚都没去甲,这也并不是很意外。
这两人是跟随他最久,作战经验最足的,手底下功夫自然是不少,两个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相比昨天,城外远远的空地上多了一座人喊马嘶的清军大营。
蔺养成转战南北多年,自忖也是见惯了大小风浪,清军却还是真的没交过手,当下就是面色大变,有些惊慌。
毕竟这么多年,清军早已被吹的神乎其神,谁也不知道真实战力究竟如何,按照惯性思维,他当即就在考虑要不要走。
想了想,蔺养成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和李自成决裂,再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再去占山为王这条路显然是不可能。
震惊归震惊,蔺养成平日出门穿戴盔甲的习惯还是让他节省了很多时间,决定下来后,当即与两名被授游击将军衔的心腹开始调度守城。
清军来的很急,攻城也急,最基本的演讲鼓动军心都没说完,蔺养成就已经见到城外密密麻麻的蒙八旗和汉军旗开始攻城。
毕竟是马上打出来的地位,论起作战,蔺养成却也不虚关外清军,一直亲自督战在城头,带来那几百名原大顺老营,都是各个城头顶在最前面的中坚力量。
这场战斗目前已经打了小半天,喜峰口本身就是数次被破,关城修复不久,城内守军除了几百名老营以外,其余的卫所军虽然士气还不错,但本身并没有甚么战斗力,就连汉军旗和蒙八旗都比不上。
蔺养成心知肚明,这种情况能守到现在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几处关口已经被破,自己这主关城目前虽然还可以,但所料过不多久,也就是个被围死的局面。
听说黄得功带着蓟镇兵去南征平乱了,三屯营杨御藩的援兵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再说他也不一定能为了自己放着三屯营不守出来野战。
现在逃是来不及了,守着是死,出去试试也是死,说心里话,蔺养成还真想正面试一试清军到底有没有吹的那么神。
就连多尔衮都没想到,在关城岌岌可危的时刻,蔺养成居然只带着几百名老营就冲了出来。
这几百名老营都是革左五营旧部,马上生活过了多年,在关内人人配备了双马和铁甲,这时候直接冲出来杀了城下的蒙八旗和汉军旗一个措手不及。
城下负责攻城的都统只带着步军,或许也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莽,直接被蔺养成冲脸杀溃。
这个时候,喜风口城下出现了个有趣的现象,几百个明军居然追着成千上万的清军漫山遍野的跑。
第三百五十一章:革左十三骑
“哈哈哈,按这情形下去,不出日落,喜峰口就又被我大清攻破了”一个被多铎安排在这里的满洲镶白旗甲喇章京听着前面已经响了大半时日的喊杀声,大笑说道。
余者几名镶白旗牛录也是各自点头,其中一个说道:“我大清铁骑先后四次破喜峰口入关,若我是那汉人皇帝,就不会再浪费兵力在这个地方,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汉人又懂甚么,要是懂,也不会被我满洲人呼来喝去了”又一个牛录笑着说话。
这几名满洲军官说话端是大言不惭,后头几名蒙八旗都统各自对视几眼,均是从脸上浮现嘲弄之色,各自讥笑几声,同样一副对汉人嗤之以鼻的嘴脸。
在他们眼中,虽然自己身份地位不如满洲人,可却也比那些两脚羊一般的汉人强了太多,就像这喜峰口城下,自己和汉人一同当炮灰,论起先后,自己还是排在后头。
这么一对比,许多蒙古人发现最难过的还不是自己,比起大多数汉人来,自己的待遇还是非常不错,都觉得心安理得,甘愿聚在鞑清旗下做走狗。
如此刺耳的话自然听得后头诸多汉人佐领面红耳赤,可满洲人横行霸道,你打打不赢,跑又跑不了,也就只能受着了。
所幸这种话平日听得不少,慢慢的也就习惯下来了。
忽然起先说话那甲喇章京眉头一皱,常年马背生活的他十分敏锐地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那一丝微微颤动,可下一刻他就是摇头笑了笑,心道自己太过紧张了,自语说道:
“该是喜峰口已经攻破,回来报捷了”
话音刚落,他抬头一看,这回来“报捷”的人和往日不同,远远从西北方向狂奔过来,这个距离下用肉眼一时无法辨别装束,只能看见大致在十几人上下。
这些人越近,甲喇章京面色就是愈发沉重,一个牛录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