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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眼通天 暗形 5877 字 2019-03-19

独立,衣带飘飘,犹若天神

这一人一鱼来势极快,宛如离弦银箭,快得令人惊骇,须臾便游到南岸,停在这对老少面前。

两人顿时看呆,愣在原地。

踏鱼的是名曼妙少女,明眸远黛,婀娜动人,一袭青衫束身,亭亭玉立在江水间,透着浑然灵性。

少女望向岸边,一抹浅红迅速从面颊闪过。她凝眉不语,眸光清冷。

被这杀人眼神盯着,任真心头一悸,慌忙提上裤子,低声道:“别硬着了,还不快滚”

李老头异常麻利地整好衣襟,把手放在任真肩上蹭了蹭,笑眯眯地道:“我说小顾,她就是你那位风华绝代的剑侍吧老夫李云龙,幸会幸会”

任真岂会不知他的小伎俩,恨不得把他一脚踹进江里,痛骂道:“老东西,临走还要抹我一身骚这笔账我记下了,以后还会来找你算账”

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跳上鲫背,站在那女子身后,头也不回。

李老头勃然大怒,“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下次再遇到时,看老子不活剥了你的皮”

他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白鲫扭动身躯,划破壮阔江面,游向北岸。

片刻后,任真回过头,凝视着远方那道佝偻背影,凄然一笑,眼眶有些湿润。

不忍别离几多辞,爷俩痛快互骂一顿,各自甩袖离去,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道别方式。

收回视线,他转身望向鲫首的青衣女子,心神微沉。

绣衣坊搜罗天下讯息,都装在他脑袋里。对于这个名为薛清舞的剑侍,他了熟于心,也颇为忌惮。

她虽然是顾剑棠的侍女,剑道天赋却极恐怖,不比顾剑棠逊色,小小年纪就名震北朝,更被誉为剑道第一奇女子。

刚踏上贼船,就要先过这冷美人一关,他的压力并不小。

游到江心,白鲫猛然一滞,如大船抛锚般,停泊在了水面上。

一男一女,一首一尾,聆听着滔滔潮声,在江心里对望。

薛清舞眼眸清冷,如月光般幽寒,洒落在任真身上,让他一阵心虚。

“不仅神魂气息变了,你的躯体也很羸弱,连嗓音都粗糙许多。”

任真顿时悚然,暗暗叫苦,“话都还没说半句,就被人家看出破绽,这也太惨了吧”

他正准备解释,薛清舞又沉声道:“虽然早知动用那部秘诀的代价很惨重,我没想到,竟惨成这种地步。”

看出她眉眼间的担忧,任真意识到只是虚惊一场,打算说些宽慰的话,忽然又想起绣衣坊密档里的记载,他们这对主仆平时并不亲密,至少在明面上言谈都不多。

于是他模仿着顾剑棠的冷傲性情,背对她望向江面,淡淡说道,“失去的东西,重新取回来就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对于能否达到八境之上的高度,他很有信心。正如他跟顾剑棠本人说过的那样,他真是天才。

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以顾剑棠的眼光,都无法看出端倪,其威力可想而知。

再加上剑圣绝学,必能令他震烁南北,蜚声天下

听到云淡风轻里透着绝对自信的这句话,薛清舞脸色依然阴沉,柳眉却不再似刚才陡立,渐渐平缓。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她选择在中流停下,就是想弄清这位死里逃生的主人的真实想法。

四下无人,唯见江心,没有比眼前更适合推心置腹的情境。

任真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回云遥剑宗。”

踏出过河这一步前,他早就在脑海里推演过无数次,无论如何筹谋,都避不开这座庞然大物。

只有以顾剑棠的身份重回剑宗,他才有希望完成身上背负的那个难如登天的任务。

薛清舞瞳孔皱缩,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细长睫毛如她的波澜心情一样,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你确定”

任真一脸平静,没有说话。他当然很清楚,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如今的顾剑棠,不再是那个屹立于剑道巅峰、受万众尊崇的北朝剑圣。失去修为后,他已经被打回原形,坠落尘埃。

落井下石本就是人的本性,更别说那些曾经臣服于他的强者。

现在天赐良机,他们恨不得将他踩在脚下狠狠蹂躏,才能一吐胸中恶气,怎么可能还会对他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选择回剑宗这条路,就跟孤身闯金陵一样,都像是在找死。

“堂堂剑圣,为何总是做自取其辱的蠢事”

她脸上笼满寒霜,莫名涌起一股愤怒。或许是怒其不争,又或许是由于强弱之势相易,此时她不再掩饰,眼里一片傲然。

“需要时间,就应该远遁山林,拼命修行。像我们这些志存高远的大修行者,难道还不懂得韬光养晦、保全自我重回剑宗,除了受尽羞辱,你还能得到什么”

任真默然不语,出神地望着滚滚江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清舞眼里的漠意愈浓,“有件事你得明白,至少有六路敌人,正在朝你赶来。即便你想回去,恐怕也回不去了”

任真转身看着她,淡然一笑,“你算不算其中一路”

她冷笑道:“我如果算是,你现在已经死了”

任真点了点头,温声道:“那这一路上就麻烦你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望向北岸,表情变得异常精彩。

“这怎么可能”

第六章 一场改变历史的密谈

两人在江心密语的时候,并未留意到,空气起了一丝极微妙的变化;

他们自然也无法感知到,在不远处的上游,一个穿着旧灰布袍的书生蹲在江边,正往葫芦里灌水;

他们更不可能察觉到,在他们头顶的虚空中,一粒细微不可见的水滴,正在孤零零下落着。

当任真说出“麻烦你了”的时候,修为更高的薛清舞心意一动,总算意识到悄然发生的异变。

江风不知从何时停止,湿气渐渐凛冽;

那个书生来到此地,坐在北岸安静看着他们;

而水滴刚落入江中,下一刻,整条骊江便瞬间冰封

那条过江白鲫,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已被冻结在冰里,丧失了生机。

此刻他们已然是站在冰上。

穿过一座座被冻成冰峰的浪头,视线落在书生那温和干净的面容上,他们目光骤然僵直,仿佛连呼吸也同江水一起凝滞。

中年书生端坐在岩石上,用手掸着旧袍上的灰尘,神态平和。他浑身气息很普通,却给人一种腾云驾雾而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