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晴痴痴看着他的俊逸面容,想象着自己主人日后在朝堂上高谈雄辩、顾盼神飞的风采,嘴角不觉挑起陶醉的笑意。
忽然,她想起些什么,神色骤然紧张,哀求道:“坊主,完成云遥宗的任务后,你能不能别赶我回去我愿意当陪读侍女,追随公子一道去京城”
任真从书架上抽出下一本书,一边翻读,一边淫笑道:“晴儿,你该不会是看上本公子了吧我可不需要陪读,不过,若是暖床丫鬟嘛还可以考虑考虑”
莫雨晴满脸通红,羞涩地背过身去,心头小鹿乱撞不停。
任真只是随口调戏几句,心里的真实想法则很沉重,手速渐渐慢下来。
之前他安排莫雨晴随行,除了编造进阁的理由以外,最主要的意图就是让她服侍日常起居,从而顺理成章地疏远薛清舞,减少暴露破绽的机会。
她刚才的话,倒是无意中提醒了他。某些未来之事,还是要提早布局,以后才不会显得突兀,令人生疑。
“说正经的,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如果愿意,以后你就随师尊一起,游历天下”
“弟子”莫雨晴一怔,用力咬紧嘴唇,低下了头。
她背对着他,他只以为她是在点头,却无法看到,她神情黯然,泫然欲泣。
“我既然已经告诉隋东山,你是我的弟子,那么以后你就真的拜在剑圣门下了。我并非信口开河,你根骨奇佳,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
她没搭话,眼眶有些湿润。
他见她一言不发,又说道:“今夜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所有剑经翻完。如果发现适合你的剑诀,我就直接给你,当作补交的见面礼。”
她沉默片刻,揉了揉眼睛,隐藏好幽怨情绪,回身问道:“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这会儿功夫,任真已然翻完三本,有些疲倦,“你帮不了我,一切全靠我这只左手。如果累了,你可以去休息。”
她嗯了一声,默默陪伴在身后,看着他翻书。
一楼有八百部剑经,分成一千多本书,满满当当装了两大排书架。任真足足翻了两个多时辰,才总算全部翻完。
当他们登上二楼时,楼外的天已经黑了。借着昏暗的烛火,任真开始翻这里的六百本。
莫雨晴始终站在旁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不知厌倦。
她能明显看出,踏上二楼后,他的动作缓慢许多,于是关切地道:“如果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没必要太拼命。”
任真抬了抬僵硬的肩膀,一阵酸痛袭遍全身。翻书的动作诚然微不足道,但是连续翻过如此多本,而且逐页不息,谁都吃不消。
更何况,他这神通貌似从容不迫,实际上消耗太多心神,远比看起来更艰辛。
他低头望向左掌心,那道金光分明黯淡许多。在它的下方,甚至出现了一道极细微的血线。
他眉头一皱,攥了攥拳头,继续翻书。
“咱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翻完。这些剑经对我来说,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他嗓音沙哑,说这话时,左手在微微颤抖。
莫雨晴看在眼里,心疼地替他揉捏胳膊,“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云遥宗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剑经如此汗牛充栋,绝不可能是一两名先祖遗留下的心血。”
任真闻言,神情凛然,扫视着前方那些书架,目光飘忽不定。
“我手里这部秋霜卷,原本是西楚苍梧剑宗的绝学。”
“刚才那部一树玉庭花,出自前秦的冷眉剑庭。”
“至于那边的沧海弄潮诀,则是东吴澜沧派的著名剑诀。”
顺着书架上的排序,任真介绍着这些剑经的渊源,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听到这些似曾相识的名字,莫雨晴暗暗咋舌。剑经三千,果然并非一派之资,原来竟然出自无数宗门。天下剑技,齐聚一堂
“你应该也猜到了。北唐、西楚、东吴、前秦、后汉、大辽,春秋时的这北方六国,曾有上千个剑道流派林立,孕育出无数精妙绝学,令人目眩神迷。”
“大唐统一北境后,那些亡国剑宗都被铁骑荡平,他们的剑典被尽数掳走,沦为唐军的战利品,最终汇聚到这里,才有了眼前这座归云阁。”
莫雨晴恍然大悟,再次看向阴暗里的那一排排书籍时,眼眸里依稀浮现出狼烟四起的乱世情景。
剑经三千,原来竟是春秋时代的遗珠。
从六国纷争,到北方一统,不只是皇权国运,连众多江湖门派,也经历了同样的吞并历程。
分久必合,是天下大势,即便是江湖游侠,也不得不顺应洪潮,迎接新的秩序。
“是谁把它们掳掠到这里”莫雨晴刚说完,立即猜到一种可能,“看来应该是云遥宗的某位前辈”
任真置若罔闻,轻抚着泛黄的书页,动作凝重而舒缓,就像是在呵护一个酣睡的婴儿,生怕把他惊醒。
“是谁率军一统北方六国”
听到他的反问,莫雨晴一怔,正想说这还用问,当然是本朝太祖皇帝啊。
话还没出口,她忽然又想起曾隐约听过的那个传闻,瞳孔骤缩,脸色霎时苍白。
“十六年前”
任真默然不语,手持书本前行,走进历史的阴暗里。
第一夜,任真登楼九层,阅经三千,皆记之。
这里很有必要插几句。
莫雨晴这个人,无论是身份和戏份,其实都很复杂,所以我让她这么早出来,在破庙里就有所暗示,或许大家都没留意。至于任真跟她解释这么多,跟她推心置腹,有更深层次的算计,这会在第二卷才解开谜团。大家慢慢看,不急着喷。
可以这么说,任真真的是个无情的心机婊。
第十七章 在乎山水之间也
天亮了。
吱呀一声,归云阁的大门被打开,在莫雨晴搀扶下,任真缓缓走出来。
草席上呼呼大睡的隋东山翻过身,眯着眼朝这边一瞥,睡意全无,迅速爬了起来。
端坐一旁的薛清舞见状,也赶紧走来。
任真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皴裂,浑身颤抖。鲜血不断从他左手滑落,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
“这是怎么了”隋东山迎上前,既震惊又疑惑。他想不明白,好端端地进去看书,怎么出来时就成了这副惨状。
他无法想象,在这一夜里,任真翻遍三千多部剑经的每一页。
他更不可能知道,任真拼着油尽灯枯的代价,将所有剑经全都记了下来。
此刻出来时,任真手上拿着的只有一册,脑海里装走的,却是整座归云阁
他勉强咧嘴一笑,愈发显得虚弱,“夜里翻阅剑经时,气血激荡,不小心引发了在金陵受的旧伤。”
这说辞合乎情理,隋东山释然,喟叹道:“为了弟子,你居然如此拼命,真让老子有些佩服。事已至此,我还怎么好意思搜身。你们下山吧”
薛清舞嗤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