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问,“你也会说他罪有应得,难道让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么。”
他柔声道,“我父皇也是从宫中争斗存活下来才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即便他知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道理,他还是做了一些事与愿违的事,他此生最不想见的就是我们兄弟姐妹间为了皇位相互谋算。”
“你这么说是你认为是你兄弟姐妹中其中一个做的了”
“”
“你不会以为一味的忍着,暂时表面风平浪静,就真能相安无事吧,你可不是那样天真的人。”若不是他爹正值壮年,他那些牛鬼蛇神的弟兄估计早翻了天了,一旦皇帝渐渐老去,争夺只会是越演越烈。
景故渊道,“我自小就没了娘,父皇忙于国事,奶娘婢女对我也只有毕恭毕敬,我从未体会过被人包容和体谅是什么样的感觉。”
伊寒江抽离手,“你是明着说要我体谅你包容你了,为了让我不说你倒是连美色都用上了。温柔乡是英雄冢,怎么到了我这是反过来了。”
景故渊低声笑了。
她突然问,“你觊觎你爹的权位么”她拉过景故渊的手抚着他因常年握笔而留下的茧,想着过几日一定要研制出药来把那茧去掉,摸着不舒服。“因为你自小的际遇,倒是比别人更会忍,更能忍。你腿好了,却迟迟不说,是为了省去麻烦,还是为了麻痹对手,想着把对方一招毙命”
他凝着伊寒江,张开五指温柔的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掌内,轻声道,“我承认,我未必如外表那般羸弱柔善,但生在宫中留着心眼只单纯为自保,我未曾想过要去主动害人。我说过,做皇上有许多无奈,而我上半生已经很无奈了,我不想下半生也那样。”
她发狠的在他腿上掐了一下,痛得他缩了腿。“什么上半生,你才几岁别说的自己好像就是个历经沧桑日薄西山的老头子。我会把你照顾得像彭祖一样长寿,等你一百岁的时候再来感叹你的上半生吧。”
知道她是拐着弯,许他白头偕老。景故渊笑道,“我若是老得像彭祖了,怕到时候你就嫌弃了。”
伊寒江问,“那有一日我若容貌尽毁,变成个老态龙钟一脸皱纹的老婆婆呢”
他佯装考虑。
好啊,给他三分颜色倒是开起染坊了,又是往他腿狠狠掐了第二下。景故渊也不必刻意去演,只是这么轻轻蹙眉,便已让人觉得七分可怜,通常怜惜之情都这样油然而生了。“痛。”他轻声道。
“痛死活该。”日后他再说错话,也这么掐他。“其实你就算有问鼎之心我也不许,做皇帝佳丽三千,你想享齐人之福,想得倒美。”
景故渊笑着,难得主动的将她揽在怀里,他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
伊寒江摸上他的脸,“我要检验你是否还在用美男计,以达到让我三缄其口的目的。”好在脸蛋是滚烫的,这般青涩,倒像是府里做的梅子糕看起来可口得很。
“不要和父皇说好么。”他开口道。
“下一回这样情意绵绵无声胜有声的时候,不要和我说些煞风景的话。”她在他怀里想了一会,道,“不和你爹说也成,还像过去一样,但凡你有求于我,就要应我一个要求。我们的关系虽然变了,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天底下没便宜的事更没白吃的东西。”
景故渊轻叹,“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先欠着,我想到再说。”她安静了一会,又道,“生老病死都是人力不能抗拒的,就算你爹是天子也不可能真与天同寿。你那些兄弟里头,你觉得谁最有帝王相”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这种事现在不必讨论。”
“也不是我要咒你爹,只是这世事无常,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景故渊道,“我成婚,朝中的官员必定都会来道贺,你让袁圆来,是要让她看看这其中是否有她认识的面孔吧,你既然有怀疑,可以和她直说。”
既然景故渊看穿了,她也不隐瞒,她的确是有让袁圆来认人的打算。“怎么直说说你生辰八字就是辰年巳月午时么”袁圆问遍了皇都的媒婆也无所获,也只有像景故渊这种皇亲国戚,八字才不是区区一介平民能拿到手的。
“其他地方这时辰生的孩子未必只有我一个,或许是她一开始就找错了地方。”
她改搂住他的脖子,“那你兄弟中可有辰年辰月辰时所生的你也不必答我是谁,我从不觉得这世上有一而再再而三凑巧的事。我查我的,你若是不高兴我查,那就想办法阻止我。或者像是刚刚那样用上美人计。”
“我与你之间也要用计谋么。”
伊寒江笑道,“敌人之间用计谋那是生与死的较量,情人之间用计谋那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征服,怎么一样相敬如宾的生活那是一碗井水,虽然解渴但淡而无味。既然我有琼浆玉露能喝,为什么还要喝井水”那不是犯傻了么。
卷一缘起第九十七章 吉日或凶日四
景故渊笑道,“总之我说不过你。”
马车通行无阻进了宫门,行到一处便停下了,按宫规是不能再进去。伊寒江推着景故渊沿着湖畔走,盛夏的莲香远益清,亭亭净直,接天莲叶无穷碧,倒是留住了伊寒江的步子,也不枉费人间芳菲的景致。
景绵衍和一女子站在湖畔谈笑,看到他们后,徐徐走了过来。那女子轻摇着罗扇,十指上都抹了丹寇,衬得肌肤白嫩赛雪。“真是好久不见了,故渊。”那语气像是一别就是匆匆数十载,好不怀念。
话一出,伊寒江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景故渊上头只有两个姐姐,一个和亲去了,剩下眼前的这个该就是叔叔提起过的五皇女,嫁给中书令林邈的那个。
景故渊笑道,“年前才刚和五姐见过。”
景乔佯作薄嗔,“你也会说是年前,都多久了,也不见你主动来我府上走动。”
景故渊道,“五姐知道我身子向来不好,平日也是逐不出户。”
景乔关心道,“看你气色倒是红润了许多,不像是以往面无血色,也亏得宫里头的太医没白领粮饷。”
景绵衍道,“你就会说故渊,你又何尝去其他兄弟姐妹府里走动过以前没出嫁时就有够懒散了,出嫁了以后是更懒。消息也不灵通了。”下巴朝着伊寒江的方向微微努了努,“故渊的身子已是由伊姑娘调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