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急得团团转,努力挤开人向前,连声叫嚷:“放开我师妹,放开她。”
偏偏这汉子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只发了狠,冲着小师妹又是打又是踢。
最近因为圣驾至此,各地的破皮无赖都少了好些,街面上也干净,此时忽然冒出这么一群,周围老百姓也给吓傻住,眼瞅着小师妹呜呜咽咽地哭,连哭声都变得特别弱,方大再也管不了其它,顺手抄起大板凳,照着那汉子的脑袋,哐当一声
“我儿”
一回西山自家的无名村落,方若华那个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母亲第一个冲出来,一把把他抱住。
方若华简直受宠若惊,转头四顾,周围大面上到还是没什么变化,和以前的无名村差不太多。
当然,现在改名叫神仙村,西山上所有的村子,无论是人类聚居地,还是妖怪们的各处窝点,如今一律都是神仙村。
即便是内里村民们都有了钱,个顶个的富贵,淳朴民风竟没有改变,着实难得。
“我儿”
方母大哭。
方若华感动地张了张嘴,刚想哄几句,就听他母亲吭吭哧哧地抽泣,“今天你三叔爷给送了封信来,说你大哥,你大哥让人抓到大牢里去了,呜呜。”
旁边方老太太也发愁,到底比儿媳妇镇定些:“哭什么哭,还不赶紧收拾些银子出来,去打点打点。”
方若华:“”
唐方你居然恩将仇报
“回头我就让青凤教唆三姑娘哄他去书房住上一年半载。”
至于冤枉什么的,碧水县令是唐方,衙门他做主,不找他找谁
这会儿被方若华惦记的唐方根本不在县衙,县衙大牢空空荡荡。
身为碧水县衙门里最阴森的地处,大牢灯光昏暗,不过,打扫得到还不算太糟糕,虽然气味多多少少有一点难闻,可是比起别的大牢中的味道,已经算得上相当好。
方大蹲在墙角处,默默地盯着眼前的铁柱,努力在心中回想,自己究竟为什么沦落到这等境地
师父说生意难做,和师叔一块带着他,大师兄,还有三师妹,小师妹一起去江南讨生活,只留下师伯看家,结果江南那边一片菏泽,到处是乱象,他们早早就没了胆子,半路上转道,也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居然回了碧水县。
这是他的家,想到马上就能见自家爹娘,方大就激动不已,忍不住把自己最近攒下来的银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爹娘次次说让他自己花用,别惦记家里,还给他捎带了好些东西,爹娘说,自家弟弟中了进士,当官了。
他们方家居然真出了一个官,岂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他更要多赚钱,到时候给弟弟在京城花,他以前去大户人家给人打家具时,也听人说过,这当官要人脉,要背景,要不然就难。
他虽然不知道官应该怎么当,可他们方家没背景,祖宗八代都是苦哈哈的老农,弟弟想必也是艰难,要是手头宽裕些,总归有好处。
就在各种畅想中,他们遇上疯子了,疯子打了小师妹,他为了救小师妹又打破了疯子的头
再然后衙役竟把他给抓到了大牢里来,和那个疯子一起。
师父连管也不打算管他,小师妹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根本就想假作不认得。
方大腿肚子直哆嗦,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转头看了眼和他当邻居的疯子,看那疯子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一下接一下地撞墙,心中更是无语,长叹一声:“我可要被你给连累死了,哎”
老百姓哪有不害怕官府的,方大做梦也想不到,他有朝一日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外面一阵脚步声,方大腿肚子哆嗦得更厉害,脑袋发昏,生怕
“阿大”
“师叔。”方大一惊,吐出口气,“师叔您怎么来了”他探头张望半天,师父他们却是没有跟着,连小师妹也没来,方大不禁有些失望。
他暴脾气的师叔一看他的表情,就恼了:“你师父那个软蛋,自家弟子出了事,除了害怕就不会做别的,对你这个徒弟哪里当回事儿了,自私自利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只想他自己”
“你小子给我长点心眼子,别整天对他们掏心掏肺,看看你出了事,他们怎么做的,这会儿你师父早带着那几个怂货守在城门口呢,绝对打着赶紧出城的主意。”
第296章 送信
师叔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知不知道,我去找你师父商量,拿点银钱出来给你疏通关系,他怎么说”
“他说你笨得很,这些年下来手艺还是粗糙,有那个钱救你,费心劳力,还不如多添上两套工具来得划算,就是可惜没了你这个便宜苦力。”
“我呸还你的手艺粗糙,他教你什么了,压箱底的本事一样不肯露,你那点手艺,还是我教的”
师叔越说越觉得亏。
“那个老混蛋就不想一想,你要是不是为了救小四,能落到如今的地步小四可是他的闺女,亲生的”
方大眼珠子一红,将将要落泪,抽抽鼻子又把泪给忍回去,低声道:“师父教我本事,给我一口饭吃,都是恩德,这回就算我报了恩,以后,以后”
这年头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是做师父的不仁义,当弟子的也难说出绝情话。
他师叔叹气,其实他就是喜欢方大这个脾气,他师兄的几个学徒里面,他最中意的就是这孩子,仁义
“别担心,师叔还有几个钱,到时候咱疏通疏通关系,肯定保你无事。”
“这本不是你的错,奈何偏偏碰上圣驾在这儿,小事也容易变成大事,衙门才这般紧张,等过去就好了。”
师叔也发愁,一进大牢,不把自家的家底掏个干净,那帮小吏们又怎么肯罢手,且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想正经寻个门路,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烧香拜佛。
师叔侄两个对视感怀,都有一种不知明日如何的绝望,齐齐叹了口气,还未说话,对面那个此事的罪魁祸首就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厥,话虽如此,到仿佛有点清醒,扑通一声跪下给方大磕了好几个头,那力度简直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给磕下来似的。
方大哪里见过这个,被唬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我黑二犯浑,连累这位兄弟了,对不住。”那大汉眼睛通红,一脸颓废。
被害得这么惨,方大可不管他可怜不可怜,没好气地哼了声,转过头去懒得搭理这人。
显然这个人也不是真心想与方大说话,片刻过后就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神神叨叨地在那儿念叨半天,忽然直挺挺地挺着身子咆哮:“宇文媚,你不得好死,我一定要亲手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