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人手。
像这些事,当年在镇西,她早做熟了,龙王岛上的帮众,也多是穷苦人出身,连续几场诉苦大会下来,土匪里哪些品性最差,哪些还能挽救,就通通暴露,没有清理不干净的道理。
龙王岛帮众林林总总加起来两千多。
底层帮众不算,中上层手上血债累累的,一口气杀了八十有余。
剩下的,一部分拿了遣散银子,自谋生路,另一部分被塞到船岛上培训,培训完了组成海上运输队,方若华准备拿来用一用。
说到底也还是一句话,人才难得。
领头的那几个大当家,有一个算一个,却都是罪该万死。
小帮众们处理得差不多,方若华亲自审这几个当家,三当家到是光棍,并不惧怕死亡,听人宣读那一连串的罪状,也只说了一句:“要杀就杀,废话什么。”
方若华失笑,点点头:“也是,真要谈律法,该上报朝廷,由官府判刑。”
但她面上和官府和和气气,却偏偏就是要成就自己的规矩。
在官府眼中,她和龙王岛的土匪并无二致。
“我心里知道不同就够了,杀吧。”
方若华轻叹一声。
夜姑和护卫队的人,并不觉得杀这些人有什么不妥,认认真真按照规程,公审公决。
三当家、八当家都判了死刑,公开处刑。
到是二当家张海,五当家金翅,还有军师等几个龙王岛旧派的高层,被拎到外头审讯时,夜姑几个略有些为难。
金翅冷着脸跪在堂下。
外面许多底层帮众,后岛,后山上居住的百姓,嗡嗡私语,都有求情之意。
面对方若华,金翅沉着脸不吭声。二当家却道:“六奶奶,咱们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杀人是肯定杀过,可您自去问问,别人不提,金翅这孩子讲义气,守规矩,并不欺凌老弱病残,他若也该死,那六奶奶怕要杀尽天下了。”
底下帮众一时安静下来。
方若华冷冷淡淡地挑眉:“我知道,金翅自己没有折磨人的嗜好。”
话音未落,声音转冷,“但你们龙王岛的头领,人人罪该万死,你也好,金翅也罢,都不是例外。”
第695章 海王
金翅冷笑三声,闭上眼冷道:“二哥何必多废话,老子怕死不成”
底层帮众们一时议论纷纷,都想起五当家待自己等人的好处。
“夫人,我们五当家他,他罪不至死,还望夫人明察秋毫。”
帮众们多数不识字,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求饶的话也只是翻来覆去那么几句。
方若华由着他们声音越来越大,随手把桌子上一叠纸递过去,吩咐夜姑:“夜姑,读给他们听。”
夜姑点点头,认认真真开始读:“永宁三年,龙王岛截杀商队三个,掠女子一十五人,六人并未被赎回放归,被霸占为妾,永年四年,袭南安,杀寻常百姓七人,抢掠三万贯钱,掳走青壮男女二百”
她一条一条地说。
“王翠莲新婚被辱,撞壁而死,新郎张康被断去一臂。”
“够了。”
金翅咬了咬牙,“我已经说过,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还说什么屁话。”
底下帮众们都闭上嘴,一时有些惶恐。
二当家叹了口气:“龙王岛靠打家劫舍吃饭,我等就是土匪。”
他正经说出土匪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有些颓废,“金翅手上的人命,大约也有几十条,可都是不杀人便要自己死的情况下才杀的,江湖子弟江湖老,怨不得人也罢,我也不多废话,悉听尊便吧。”
这位二当家嘴上没说,但言外之意便是方若华故意找事,纯粹是想把他们这些头目全都诛杀个干净,也好方便收拢底下的帮众。
方若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到也不计较他这点小心思,站起身,转头看向所有人:“这几个当家,是龙王岛的首领,难道身为一个当家的,手底下的人戕害无辜,他们就没有罪”
“如果今天,这位二当家和五当家,能说一句他们手底下的人奸淫掳掠,他们一点都不知情,我就只送他们一个蠢字,认他们无罪。”
二当家一怔,闭口不言。
金翅也显得有几分虚弱无力。
他们确实不能说,自己对手底下人的所作所为都不清楚。
甚至他们自己,还会从南安城强掳女子奴婢,送给手底下的人当老婆。
谁敢说自己无辜
方若华吐出口气,神色略有些无奈,看了看四周,对夜姑道:“拉他们和那些罪孽深重的土匪一起去游街,游街完了,判死刑缓期执行,若一年后,有五百以上的民众愿在免死书上画押,便改终生苦力。”
夜姑低声应下。
这刑判得其实一点都不轻,比一刀断了他们的命,更是受罪。
方若华却轻声道:“不是你们不该死,只是我希望,以后该死的人,会越来越少。”
老龙王也听完了判决,一时沉默,良久才笑:“幸好我是风烛残年,已经要死了。”
否则被这年轻的女娃娃拉去游街示众,那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王岛上又闹了两次乱子,都没掀起太大的风波,没过两日,老龙王就油尽灯枯,又见了见他所剩无几,已然在养老的老兄弟。
见完了,他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己的卧房内。
他去的那一天,岛上死了四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汉子。
听说是老龙王的亲信,本来这些人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掺和龙王岛的事,旧事盘查不清楚,方若华就是想追究陈年旧案,在这样的世道,也一样追究不过来。
这些人便与后山寻常百姓一般度日而已,方若华并未让人打扰。
却不曾想老龙王一死,他们直接就在灵位前面服毒自杀,看这意思,是想殉葬。
夜姑心中着实有些不可思议,都说越是年纪大了越怕死,连她这样的年岁,遭受了不知多少苦难,也心心念念地想要活下去,别人怎么,轻而易举地就能走那条死路
方若华自己也弄不明白,便不去多想,命人按照龙王的遗嘱,焚毁尸体,骨灰撒入大海。
据闻他的妻子死后,遗体也入了海。
春夏秋冬,年复一年。
四载匆匆而过。
赵易寒坐在小小的客船上,倚着窗户,端着一杯暖酒,看外头的河面。
楼船和画舫一艘连着一艘,渔船或大或小,个个鲜亮齐整,渔民们皮肤黑得发红,可是瞧着身强体健,衣服虽然略显破旧,露出来的肌肉却泛着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