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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捡东丢西,世间有两全其美之事,但绝对没有万全成美之事,即便夫子黄帝也不行。”

“这一句,颇得老夫欣赏。就象朝廷与契丹的议盟,能征伐西夏,但能有力量征伐契丹吗所以朝廷不得不苟和。”

郑朗没有作声,这确实是吕夷简的想法,不过在这件事上,吕夷简做得太过耻辱,法是对的,度过了。

“夏竦有夏竦的才干,一些人对他反感,是他奢侈无度,招摇过市,性格阴柔。可是比奢侈,某些人奢侈差了,养了多少家妓”

郑朗又没有吭声,韩琦、宋祁这些士大夫浪费起来,不亚于夏竦的。不但韩宋,富弼、张方平这些清流大臣出身良好,平时生活同样十分奢侈。自己算是比较放纵的,用起钱不吝啬,但与这些人相比,还是毛毛雨。

“不过老夫终被范仲淹磨死了”吕夷简摇头。

能说韩琦,但他不能说范仲淹,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个毛病,只能用朋党来打击。或者说政见迂阔,身在局中,倒底是谁的政见迂阔呢谁也无法说清楚。

“若是没有范仲淹抗衡,老夫也许带着国家走得更远”吕夷简叹息,到了赵祯朝时,他几个一大半精力放在与君党争斗上。可是他的德操太差,郑朗就当没听见,根本就没有相信。

“这些不提,老夫已成过去,未来还要靠你”

“吕公,我恐怕也不能。”

“现在你还不能,不过将来你能,我注意了你那两个学生,皆是奇葩,还有,老夫四个儿子皆已进入仕途,他们资质不逊于其他朝臣,我的三子还是你的学生之一,你应当知道他的资质。范仲淹那两子,老夫也留心一下,似乎也不弱。我对四子吩咐过,一旦你到了首相的时候,让他们竭力支持你。再有范仲淹之子,你将会融合两方的力量。也许老夫的做法是错了,看看你这种温和的手段,有没有效果。不是用权谋,而是用道德融合双方”

郑朗狐疑地看着吕夷简。

“人将死,其言也善。不要怀疑我,我也没有必要对你用什么心机。”

可是郑朗还是不大相信,天知道你有没有用什么心机。

“接下来,我对你说几句很重要的话,多做少言,做仅是处理朝政,不能革新,此种局面,一旦革新,只会被人利用,反而招来争议,不但对国家无益,对你本人也无利。再过几年吧,等你从契丹回来,朝堂大约已经顺利过渡,那时候你也有了资历、年龄,可以正式做事了。现在与朝廷一样,是休息养息,不是作为的时刻。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你修中庸,多写了易经的事,知道得比老夫多。此时不利于行动,天时转运,由剥进复,才是大有作为的时刻。天下间真正的君子,只有两个半人,陛下,你,半个乃是范仲淹。其他人何乃君子而言,你这个君子配合陛下,好好治理这个国家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地狱之门上

郑朗沉默不言。

吕夷简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明白吕夷用许多做法,孙沔弹劾,吕夷简说我恨不能早十年听到这番话。不是吕夷简不想争,他的身体拖累了他,没有这份精力争了,争到最后,连他的几个儿子都会被拖上海去。因此果然地退一步海阔天空。

向自己说了这番话,一是为了国家,吕夷简贪恋权位,但绝不是李林甫那样的大臣,他一生的确为宋朝做了许多有益的事。二是为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四个儿子协助自己,那么自己同样必须会器重他几个儿子,只要自己上去,他四个儿子也必然上位,吕家仍可以屹立不倒。

但鉴于吕夷简一惯品,郑朗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天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后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越是吕夷简,越是要防范。

吕夷简看着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不悦,继续说:“行知,朝廷想将范仲淹与韩琦召回重用,陛下问我,老夫说,可以,二人也是大才也。”

仅是一句,便说明许多东西。

俺确实不想争了,郑朗,你不要胡思乱想。

郑朗有些茫然的从吕府出来,对吕公著说道:“你回去吧,以后我二人皆在朝堂之上,祖宗家法不喜大臣叙述师生情谊,以免结帮成派,架空君王。”

“喏。”

回到家后,崔娴问道:“富弼几人喊你过去说了什么”

“弹劾夏竦。”

“官人,不可。”杏儿说。

夏竦对郑朗不恶,昔日郑朗下狱,夏竦还帮了忙,郑朗去渭州,或者崔娴几人后行去渭州,夏竦也是盛情款待,虽是德操稍稍欠缺,但也是一个能吏。别人能弹劾夏竦,郑朗却不行。

“杏儿,你不用担心,我拒绝了。”

“拒绝也未必好”崔娴说。

“因此我这次来庙堂之上,如履薄冰。我持中立的态度,陛下器重信任,双方会对我拉拢,以图壮大声势。但不为,难免会成第二个和鼓张士逊。一为,对双方做法进行弹劾,两者都会对我痛恨。双方挤压之下,就是陛下也难以保全我的仕途。”

“这么难”杏儿一呆。

“很难,我又去吕家,拜访了吕夷简。”郑朗将事情经过一说。

“吕夷简才是讲道理的人。”

“杏儿,你不懂,所以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就在这里。小人以利服人,君子以德化人。”

“吕夷简做错了”

“难说对错,但这二者走向极致,都是一种错误。范仲淹还好一点,以德化人,对自己要求更严格。可有的君子宽于待己,严于律人,谁个诚服。这个先不管,我会采纳吕夷简的大部分建议。娴儿,你准备三千贯银子,送到樊楼。”

三千贯钱,足足一千五百两,近一百斤。这就是这一顿饭的代价。

“怎么花费这么多”

“樊家是好心,我点的菜一律废去,端来无数山珍海味,还有一个特大号缕金香药,另外又请来十几名妙丽的行首歌舞”郑朗还有些肉痛,说话时直咧牙。

“樊家确实是好心。”

“可他们好心略有些过头,再对他们说,以后不要请人在樊楼说唱我的一些故事”

“又怎么啦”

“那些故事太邪,我快成了一个妖怪。”

“也不是樊楼一处在说,也不是仅说你,还说了狄青、范仲淹与韩琦。”

“也不能说,算了,随他们去”郑朗提到这个樊家,很有些头痛。樊家小娘子虽然可爱,但他真的不想纳妾。夫妻之间絮叨一会,崔娴说道:“官人,休息吧,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大朝会朝路在内城南壁,从宣德楼进去,沿着中央轴线,向北便是大庆门,再到大庆殿,然后折向文德殿,侍从台谏于第一横门下马,宰执于第二横门下马,然后步行早朝。千万不能逾界,否则就象王安石那样,变得很悲催。

天光渐亮,太监传旨,诸臣从待漏院鱼贯而出。

要按班次站列的。

东府率领文臣站于东厢,西府率领武臣站于西厢。

大家伙眼光再次集中到郑朗身上。在他前面只有章得象、王举正、贾昌朝,章得象六十五岁,王举正快六十岁,贾昌朝好一点,四十六岁。往后数,一大排大臣多是一群老者,最年轻的也在四十开化。直到后面,才看到几个二十来岁的臣子,但都居于末席。西侧那边同样是如此。经历了西北一行后,时过两年,郑朗站在哪里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