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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府兵与均田的败坏。唐玄宗想要一洗武则天、中宗、睿宗兵败于突厥、契丹、靺鞨与吐蕃的耻辱。于是改革自新,发奋图强。也让他实现目标,然想要图边,府兵却在败坏,为了兵源,不得不放手给节度使军政财大权,以敛出大批的强军出来。这才导致安史之乱,甚至后来的藩镇割据。唐朝国力削弱了。又有均田制的败坏,豪强大肆并田,国家削弱,大批贫困百姓民不聊生。大旱又起,于是黄巢揭竿而起,国家先是瓦解,后是土崩。这不是臣所要说的,而是说姚崇、宋璟与张说等开元初的名相,以他们之能,看不到这一点为什么不动”

这个论证很有力的。

但这样论证下去,君子党们将十分的悲催。

“为何”赵祯好奇地问。这种新奇的论证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陛下,无他,这两样弊端牵扯面很广,一动天下纷争不止,无论姚崇,或者二张,都不敢动,只能微调,一旦大动,他们又没有想出更好更完美的良策,避免纷争,那不是对国家有利,而是对国家有害。而后来唐玄宗好大喜功,自骄自满,又让李林甫把持朝政,更不要提改革这两个弊端,连不断的微调都没有了。但唐玄宗还陆续在开边,国家危机到来如今我朝危机远甚于唐朝,不改后患也更甚于唐朝,长久下去,或者受制于内患,或者受制于外侮。国家将会一步步削弱。”

这一番话说出后,章得象眼睛露出欣赏,晏殊若有所思,至于他在思风花雪月,还在思亭台楼阁,只有天知道了,贾昌朝面露喜色,范仲淹与富弼却是神情大变。

郑朗没有管他们什么表情,继续往下说:“诸位,请问诸位比变通能力,有几人能及得上姚崇比刚直,又有几人及得上宋璟姚宋不敢动,诸位变革是出自好心,可是想到过失败的后果国家危机严重,你们在变,我也在变。仓法章程制定,但今年无粮无钱执行。马法是侥幸从西夏哪里得到一些战马,将牧监腾出一部分让给百姓,实际是权贵所以支持多过反对。裁兵之法在动,成效还没有看出来,我想得十分细致,也没有敢动精英人士,也就是权贵豪强太多的利益,然而没有弊端还是有军中多有一些恩荫子弟担任将领,合格者有之,少,不合格者多之。裁必然产生争执,不裁不能保留更多空缺提拨真正有能力将领上位。有的有门路谋生想退出禁军,却不在退役范畴,有的不想退出禁军,却马上被强行裁出。必然还有纷争。不过牵动豪强的利益少,所以臣估计能勉强执行。陛下,然臣最担心的便是将领问题,一是裁去那些人,二是提拨那些人。不能说优劣,这个难以分清楚的。例如二人,吕夷简与夏竦。各位,且听我说。”

贾昌朝更喜。

范仲淹眼中出现一丝悲观,若是郑朗反水,后果十分严重的。他不是吕夷简,德操出现严重问题,可以攻击。若说郑朗德操有问题,这个庙堂上还有几人德操没有问题的。

天下间说君子,一是自己,二是郑朗。

然后用不悦的神情盯着欧阳修,现在隐隐的觉得一个石介,一个欧阳修,会坏自己的事。

郑朗替夏吕二人来一个小小的翻案,说道:“他们德操是有问题,不过臣忽然想到唐太宗一句话。尧舜禹汤太过遥远,事迹真真假假,不能全部当成借鉴可用,我只说封建以来,有几个帝君能达到唐太宗的高度,文武全功。手下有房杜魏征王珪等文臣,又有尉迟敬德、李靖、秦琼、李道宗等武将,还有长孙敬德无忌这样的强势外戚。文武外戚,都是史上第一流的人杰,非是唐太宗,又有几人能敢驾驭不但驾驭之道,用人之道,又有几人及之贞观之初,有上书者请唐太宗去佞,太宗说朕之所任,皆以为贤,卿知佞者是谁对曰,臣居草泽之中,不知佞者,请陛下故意发怒以试群臣,若能不畏雷霆,直言进谏,则是正人,若是顺情阿旨,则是佞人。太宗不取,对封德彝说道,流水是否清浊,是在根源,人如同水,君自为诈试之事,却想臣下行直,是如源浊而望水清,理不可得。朕以为魏武帝曹操多诡诈,深深鄙视其人。如果朕这样做,如何教导群臣于是对上书人说,朕欲使大信于天下,不欲以诈道训俗。卿言虽善,朕所不取。”

鄙了一眼欧阳修,你小子敢说李世民不是好皇帝吗

又说道:“唐太宗又是如何用人,广开言路,虚怀纳谏,用在当朝,可以听欧阳修之谏,但也可以听夏竦之谏,互有侧补,取长补短,欧阳修不得塞夏竦之谏,夏竦也不得塞欧阳修之言,这才是广,这才是纳严于律己,以德服人,这一点陛下做得很好。但仅是这两点还是不够的。最关健一点便是选贤任能,不拘一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有最核心的一点,量才施用。智者取其谋,愚者取其力,勇者取其威,怯者取其慎,无智、愚、勇、怯,兼而用之。故良匠无弃材,明主无弃士。不以一恶忘其善,勿以小瑕掩其功。用其长,而舍其短,才是用人的核心所在。”

“精辟啊,都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章得象说道。

“比如吕夷简与夏竦,当真没有才能西北苦战四年,从交战之始,国库就是空空如也,但一直没有出大乱子,吕夷简没有功劳吗吕夷简去年退出东府,今年旱情严重,所费者不过是赈济而,战争却开始中止。难道赈灾的费用能高过战争费用”

晏殊有些挂不住脸面了。

无妨,今天郑朗索性是准备将所有问题揭开的。

不然长久下去很难受,要么回家吧。要么呆在朝堂中,那边欧阳修等人利用一手好文笔给自己不停地戴大帽子,早晚也被他弄得一身墨黑墨黑的。要么对付贾昌朝,可是贾昌朝等人那些小手段,让人想一想也畏葸不前啊。

那一方都不是好惹的,索性抓破脸皮,放在桌面上谈。

“交战之初,夏竦力排众议,要求朝廷在陕西必须防备,岂不是有先进之明,却让杨偕等人耻笑之。不错,这两人德操皆有很大的问题,但长于吏治,谁能否认朝廷连这样的人都不用,都不敢用,又用何人,难道请夫子来治国吗便是夫子复生,也会有做错的时候。朝廷用其才,言臣监其举,为什么不敢用”

“行知,朝廷如此,皆是吕夷简把操国政所致,你为什么颠倒黑白”欧阳修反驳道。

“是否,未来便知,我不想抬杠,但只想说一点,唐太宗终其一生,不喜用小人与佞臣评价大臣,无他,非是小与佞,而是没有用对地方。裴矩事隋炀帝乃是有名的佞臣,但事太宗却是忠。何故郭劝与杨偕懦弱误国,我也弹劾过,但终其篇章,可曾见过奸邪秽行之类的词眼。诸位,你们都是学习夫子书籍成长的,也是通过儒家大义得以科举的,又是用儒家学问治国的。儒家五常伦理之道乃是仁、义、礼、智、信,五德之道温、良、恭、俭、让。昔日我教导王安石与司马光,多次说过温良恭俭让。但自新政以来,我看到的却是戾气冲天,打压异己,动辄奸邪,佞臣,小人,秽臣。我不知道夫子的温良恭俭让在什么地方范仲淹,欧阳修,富弼,余靖,王素,蔡襄,你们都是天下文坛宗师,经学大家,请告诉我,何谓温、良、恭、俭、让。我实在想不明白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买单者下

范仲淹一愁莫展。

让郑朗这样说下去,有可能连新政都危险了。欧阳修等人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郑朗又说道:“何谓君子,一谓正直,各位也想国家变好,修养德操,这本来是好事。但君子之道,还有一点,温润,不是温顺软弱,而是一种温和与包容。昔日秦逐客卿,李斯上书说,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者士勇。是以泰山不让士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于是秦王始用天下豪杰,气吞六国,一统华夏。秦始皇与李斯可不能称为君子。然以他们二人却知道包容之道,诸位以君子自称,难道就不能以包容待人”

一次次犀利的攻击,让欧阳修体无完肤。

“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