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微弱的橘色光芒,然后那光芒慢慢变红,晕染开来,将大团大团的云彩也燃成温暖的颜色。红光泽被四方,就连窗户纸也被镀上了一层颜色。鎏金多枝灯上的蜡烛早就熄灭了,殿内却不再黑暗,晨光泻入,仿佛在一汪浓稠的墨汁里泼入一瓢水,黑色全部化开,而藏在下面的姹紫嫣红、满目繁华都展现在世人面前。
他近乎茫然地开着一室明亮,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来了。
天亮了。而她,仍然没有醒来。
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滑落,激起他低哑的笑声,“哈”
生平第一次祈求,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留住一个人,最后的结果却是这么的让人绝望。
老天对他,当真是残忍。
柔软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带着清冽的冷香,让他瞬间僵在那里。
“我死了,你就这么高兴都喜极而泣了”
他慢慢低头,却见商霖趴在他怀中,脸色依然苍白,唇角却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霖霖”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半天才挤出这么两个字来。
“恩。”她曼声应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在那里发疯,真是吓死人了。”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环住她的身子,用力,再用力,最终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霖霖”他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你醒了。”
“恩,我醒了。”商霖仿佛明白他的心情,温顺地贴在他身上,不再有一丝反抗,“我醒了,哪里也不去了。”
皇后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椒房殿,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入画跪在商霖床前,眼中含着泪,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商霖已经从易扬口中知道自己是毒发了,死里逃生一遭,想来这丫头被吓得不停。
拍拍她的手,她柔声安慰道:“别难过啦,我这不是好了么”
“公主,您吓死奴婢了”入画呜咽道,眼泪终于簌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
“入画。”易扬淡淡打断她,“去吩咐一声,让他们把那个给皇后喂了解药的侍卫领过来。”
入画身子轻颤,知道自己在这里说这些让魏皇不喜了。公主昏迷着不知道,可她光听说陛下在惠安宫大发雷霆的事情就吓得够呛。
“诺。”她低声应道,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易扬坐在床沿,拉着商霖的放在被衾外的左手一边抚摸一边道:“还好吗”
商霖微微一笑,“还好。”其实她还是觉得肚子很痛,就好像有人用戳子在里面搅过一样,让她咬紧了牙关还咝咝地往外冒着冷气。
但是看到易扬微红的眼眶和明显有些疲惫的神情,她便不忍再让他提心吊胆。
还是一会儿见到御医再详细问问吧。
不过她想起易扬刚才莫名其妙的吩咐,有点不解。给她喂了解药的侍卫
进来的果然是一个侍卫,还是商霖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刚刚捡回一条命,商霖头脑有点迟钝,困惑地看向易扬。
易扬却没有看她,而是冷淡地对那侍卫道:“你来看看。”
侍卫没什么反应,平静地走到榻前,直接伸手去碰她的手腕。
商霖忍不住惊讶。这宫里男女大防如此严密,就算是御医诊脉也得在腕子上放一条丝绢,这男人就这么直接来了
还有他此刻略为阴沉的神情,再加上有南疆九清丸的解药
“苏忌”
侍卫手一僵,半晌才抬眸看向她,“皇后娘娘。”
这是默认她对他的称呼。
“是你给我喂的解药”
苏忌没有回答,但商霖依旧从他脸上得到了答案,一时心情有点复杂。正想再说句什么,苏忌已一把收回了手,后退两步,“陛下,皇后无碍。只需再服几帖药,便可将体内毒素清除干净。”
易扬点点头。
苏忌面无表情,“那草民先出去帮娘娘开方子。”言罢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内殿,没有再看商霖一眼。
商霖看着他背影,有点愣,“他这是”
易扬将她抱起来放上石青金线海棠纹引枕,“他这是心中负疚,想赎罪。”
商霖有点没懂。
“刚刚没告诉你,害得你毒发的人除了霍子娆,还有苏忌的女徒弟,阮玉。”
商霖看了他一会儿,发自真心地感叹道:“她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易扬勾起唇角,似乎是想笑笑,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手掌捧住她的脸颊,他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她一愣,“为什么说对不起”
“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他想起她在自己怀中闭上眼睛那一刻,当时的慌乱如今回想起来也记忆犹新。生平从未体验过的滋味,只因为他的托大才造成了这一切。
甚至在她性命垂危之际,出面救她的人也不是他。
他看着苏忌把她抱在怀中,喂她吃下解药,举止间竟丝毫没有迟疑。他知道苏忌一定明白,他如今之所以能在他面前这般无所顾忌,无非是他手中捏着商霖需要的解药。当他把解药交出来那一刻,他最大的底牌也就失去。
他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豁出了一切去救她。
他陷在懊恼自责嫉妒不安的情绪之中,商霖却因为他的话忽然想哭。
险死还生那刻,她一度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以为他们再无相见之期。那时候她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想说的话没说出口。
她甚至没能告诉他,两个人最早的那次渊源。
他们真正的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是明晚七点,阿笙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紧张cry祈祷顺利通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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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寒窗苦读十六年,一朝穿越到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