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温妮的低声吟咏,在几块大石之间歇息的众人齐齐息声。
“温小姐不愧是名师之徒,学识确实非常人所能及。”
“就算我们是蜀人,也不敢说能将李太白这首诗完全记住,唐族长果然慧眼识珠。”蜀城张家的弟子早已知道,这位容貌艳丽蜀中也难见的女子,家世并不显赫,能稳稳抓住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权的唐锦,自身的本事,必然不凡。果然,不过一天功夫,便让众人见识到了她几方面的才能。
唐锦伸手接过温妮递到手中食物,揉了揉她的短发,笑回道:“她这不过是班门弄斧,据我所知,郧少的妹妹可是蜀地有名的才女。”
张郧愉悦地看了身畔的妹妹一眼:“唐族长过奖,她也不过就是在我们小地方有点名声。”
张郧的妹妹虽知哥哥这是谦逊,不过,看着容色明显压过自己的温妮,仍然被激起了好胜之心:“温小姐既然有名师教导,我倒是想在制药一道上向温小姐讨教一二。”
温妮抬眼看了看这位名叫张柳的女孩,想了想:“虽然拜师不到一年,不过,温妮也从师傅那里学了一些东西,若张小姐有指教,自然奉陪。”
“你拜师只有一年”张柳惊呼出声,然后,她以一种不信任的目光看着温妮:“一年,能学到多少”张柳有些意兴阑珊:“我从会说话开始,学的就是药经、本草,学了二十几年,若和你比,岂不是欺负人就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还是算了。”
“那有空我向张小姐讨教疑难时,还请多指导。”
“只要不是不能说的,你只管来问。”
温妮笑了笑,张柳这个女孩,虽带着些娇蛮,不过,性情倒是豪爽,这便是典型的川蜀女子吧,果然,自有其可爱之处呢。
唐锦看着温妮脸上的笑容,再次伸出手薅了薅她头上的短发调皮。
温妮抬头看着唐锦,明白了他眼神里透出的意味,忍不住吐了吐舌,她没有恶意啦,只是觉得扮猪吃老虎神马的,真的能省很多力气啊。
小小的交锋后,众人继续边吃边聊着,温妮一边烤制着打来的变异兽,一边观察着围坐的几十个人。
这个队伍里,除唐锦外,京中的世家子有七人,他们每人身边都有一个家族派出的实力强大的护卫以及一个同样实力不弱的随侍,其中几人,除这基本的配置之外,还带了女人,这几个女人,无论实力高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让男人无法不心动的美丽容貌与独特魅力。
温妮的精神力很高,因此,哪怕仅仅扫了一眼,她也能清楚地将这些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女人们独特的气韵记在心上。到了此时,温妮也不得不叹一声,到底是世家出身,这些人身边的女伴,没有一个是庸脂俗粉。
队伍中,最让温妮在意的,却是叶家的子弟叶朱以及孟家的子弟孟驰,这两家都是军人世家,因此,行事间不可避免地带着军中的习惯,他们不仅没带女伴,自己的一切事务,也完全是自己打理,不假手他人,温妮看他们带的随侍对于这种情况明显适应良好,因此,温妮忍不住要想,这两位随侍只怕也是护卫的职责更胜于侍从才对。
除了这些世家子,唐锦带的人显然更多一些,除了护卫侍从,另外还带了两位明显与众人不同的中年人,这两位中年人的不同不是因为惹眼,反倒是因为他们显得太普通太平常,才让温妮情不自禁地留了心。
敢不带护卫侍从进十万大山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显然不是可是,温妮却真地看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地方异于常人:普通的身高体形、普通得让人一见就忘的脸、完全没有一点能让人注意到的言行气质温妮相信,把他们扔进人堆里,一转眼,就会被淹没,让人再也找不到或许正是这一点,才是他们会被风主席派在唐锦身边的根本原因所在
“主人,有人来了。” 女侍的轻声提醒下,温妮如同火堆前的所有人一样,目光移向了不远处从山林里走出的几个矮小身影。
是真的矮小,黄昏黯沉的光线下,那几个身影直到走到离众人几米外,人们才看清,那是几个孩子。
几个没有大人保护的孩子,就算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山民子弟,在这毒虫猛兽变异生物横行的深林幽谷中,又要怎样保住性命
温妮情不自禁动了动,想要站起来,却被身畔的唐锦按住。
“看着。”
温妮的动作一顿,顺势从旁边端过水杯,举至唇畔,只是,她的眼睛,却不可扼止地停在了几个孩子的身上。
总共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最大的十二三岁,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六七岁,他们走进这片被大石围护在内的,有几十米的空坪上,径自在边沿处坐了下来,没有人,想要靠近这边这群围火而坐,正在进食的人。
火堆边的谈话在短暂的停顿后,再一次响起,没有人去靠近那几个孩子。而那几个孩子闭着眼,背靠巨石,似乎,也已经很快睡着了。
一行人的晚餐本就快要完了,几个孩子来了后,人们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加快,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停止了进食。
“水源太远,晚上没办法洗漱了。”
“明天再说吧,天完全黑了,如果去溪边,这一来一回耽搁时间不说,也不安全,咱们这堆火也得灭了,要不然会招来麻烦的。”
“外围的驱兽粉洒了吗”
“洒了。”
“那就睡吧。”
简短而低声的交谈中,火堆被灭,营地很快陷入了沉寂。小红歇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温妮背靠着小猫,窝在唐锦怀里,给他塞了自制的口香糖,精神力却情不自禁再次笼向营地边沿那自出现后,就不曾有丝毫声响传出的几个孩子。
常年身处城市的人,是无法体会到大自然那让人畏怯的力量的没有任何的光,这是一个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眼不能视物,身体其它的感官就被无限放大,身畔,是三四十人的呼吸,不知多远的地方,有夜鸟的啼鸣以及翅膀的扑扇声。
山林间似乎有轻风刮过,无数草叶因为磨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因为在无尽的暗夜之中,这声音显得无比幽远,明明应该陌生,却又让人觉得熟悉,似乎在灵魂里,它们曾无数次回响,或者,那种似曾经历是来自先祖血脉的记忆
温妮几乎要沉浸在这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里就此睡去了,只是,一丝异动,却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精神力笼罩之下,营地边沿的一切,纤毫毕现。
风吹动草叶的声音,掩盖了衣物的悉索声,精神力完全放开之下,温妮如同在看着一帧无声的电影坪坝边沿,靠在巨石上合眼休憩的四个孩子,在一个呼吸间,全部动了起来。
一个孩子的刀向着黑暗中划去,那是另一个孩子的咽喉所在,只是,本来应躺在原处的那个孩子,却无声无息的躲开了这次偷袭,不过,他并不曾反击,而是向着那个最幼小的只有六七岁的孩子扑了上去。
温妮几乎没控制住自己而发出惊叫,好在,早有所觉的唐锦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就在唐锦的手捂住温妮的同时,那个最小的孩子向下一躲,钻进了岩石与地面形成的罅隙之间
温妮的心一紧,罅隙之中,行动不便,这个孩子,再无退路,而那个扑杀他的孩子的刀,再一次向着他扎了过去最小的孩子,再无生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个孩子中唯一的那个女孩的刀,却是直接扎进了那个扑击失败的孩子的身体原本,女孩的刀,也是向着最小的孩子去的,只是,她同样失败了,不过她不曾再次追杀,而是选择手腕一转,让自己的刀顺势迎上了明显胜券在握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