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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柳寄江 6089 字 2019-04-23

刘敬即刻闪身一避,避开了呼啸而来的漆盒,却没有避开漆盒之中的汤水,满盒的汤水,有一小半溅在刘敬的面上,前襟之上,尚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伴着吕能哈哈大笑之声。

饶是刘敬能忍,也气的脸上变了颜色,站在街中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吕能,气息森然。

长窗之中,吕能张狂而笑,嚣讽道,“你能奈我何”

张嫣远远的望着面上一片森寒的刘敬,忽然间觉得他着实有些可敬又可怜,可怜他行事鲁直不肯变通,此次因和亲事重重得罪后族,日后定处境艰难。当鲁元横剑欲自戕的时候,张嫣是曾经恨极刘敬的。然而事过境迁,这个时侯看刘敬因鲁元之事遭吕家为难,心中却有些惘然。

撇开个人立场而言,刘敬一生一心一意为大汉国家利益着想,提出各种当时看来天外行空但的确对大汉有益的意见,并不惜得罪权贵富豪,实在可敬。这样一想,再看着他面上衣襟之上肮脏汁水,就觉得有些刺眼。

“公子,”荼蘼惊异问道,“你去哪儿”

张嫣走上前,递出自己的绢帕,道,“擦一擦吧”

清幽的芬芳透到刘敬嗅觉之中,刘敬微微低头,看见一条长寿绣如意纹黄丝帕子,以及帕子后眉目歆秀的脸。

“是你”他怔了一怔,认出了她。

“嗯。”张嫣点点头,正在此时,楼上吕能觑见有人居然敢站出来维护刘敬,怒喝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敢”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拉着,说了几句话,吕能脸上面色变幻,最后嘟哝了几句,退回去了。

张嫣转回头,微微一笑,继续将帕子递给他,“须平长公主已经在车中等了很久,若再耽搁,未免折损长公主的面子。”

她说话的时候,后面的宫车动了动,年轻的十七岁长公主微微打起帘子,好奇的看着她,目光澄澈而不带恶意。

刘敬接过帕子,将脸上冷去的汤汁抹去,又擦了擦前襟,最后将之还给张嫣。

张嫣怔了一下,勉强笑道,“一条帕子而已,就送给大人好了。”

刹那间刘敬心中羞愧如潮水涌上,本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众受污,纵是高帝来说情,又或吕皇后亲临袒护,凭他耿直的性子,也是不肯轻易罢休的。但唯有面对这个雪人一般的男装女公子,竟将所有怒火忘的干净,侧过头去,不敢直视这个身高不盈五尺的女童。

他将帕子掖入袖中,左手压右手,俱拢入袖中,举至齐额,同时身体直直鞠躬下去,直到齐腰,停了一会儿,复又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竟是行了一个极敬重的揖礼,低首惭道,“敬愧对张娘子,日后不敢言见。”不再看她,转身翻身上马,高斥一声走了,驱马前行,之后三百仪仗迤逦,夹着须平长公主的车驾很快往前去了。

“公子,”荼蘼好奇问道,“那位刘大人干嘛那么恭敬的对你行礼”

“我也不知道。”张嫣愣愣的瞧着和亲车驾过后扬起的烟尘,“不管他了,”她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摇着荼蘼的手,“荼蘼,我肚子饿了。”

“公子还不回去”荼蘼惊叫,随即苦了脸,小声劝道,“天色已经不早,咱们若不早些回去,侯爷会骂的。”

“既然已经要挨骂了,干嘛还要巴巴的送上去”张嫣笑眯眯的,同样也小声说道,“还不如吃饱了东西再回,至少不怕罚不给吃饭。好啦好啦”她硬拉着荼蘼回头,迎面撞上了一个少年。

这人的骨头很硬。张嫣揉了揉被硌到的肩膀,反射性的想。市井之中摩肩接踵并不少遇,张嫣仰面笑笑表示歉意,想要绕开。少年却认出了她,笑道,“好久不见,张娘子”

张嫣惊疑不定,回头仔细打量少年上下。

这少年一身灰色布衣,显然并不是权贵人家子弟。十七八岁年纪,浓眉大眼,眉宇之间斯文英武并存。

“你是”她尴尬问道。

“张娘子不记得我了么”少年微笑,肌肤略略犁黑,笑容却亮人,“娘子那次去神仙殿见陛下,寻我指路。”

“哦”

张嫣想起来了,那天是鲁元产弟弟偃儿的日子,鲁元难产,她惊吓交集,只存了去找刘邦求他放自己父亲陪一陪母亲的心思。那时候她对长乐宫路径还不熟悉,曾经求过一个校尉带她去神仙殿。

“张娘子那时候哭的泪眼纵横,看不清我的样子,也是应该的。”他抿唇笑道,温柔的为着自己找借口。

张嫣有些羞愧,这少年诚心为她指路,她却在事后将他给忘的一干二净,虽说那日心情激荡之下情有可原,也委实有些不厚道。

“嗳,你知道我是谁,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郦疥。”郦疥眉眼舒扬,平和道。

郦疥曾经见过这个女孩三次面,其中两次和她说了不止一句话,这个女孩却一点儿也不记得他。然而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因为每一次他见她的时候,她都在为保护她爱的人拼尽全力。

郦疥想,她是一个很努力努力爱的孩子。

其时长安城初立不过数年,远没有多年之后天下第一都市的繁华,但天子脚下,毕竟不同凡响,这时已经初具风貌。郦疥远远指着道,“临华阳街这边有几家食肆,张娘子想不想试试看”

“好啊。正好我肚子饿了。”

就知道你肚子饿了我才会这么说,郦疥思忖。

因处在东市闹市口,食肆生意颇好,一楼大厅人满为患,张嫣沿楼梯上二楼,将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得楼上有人说了一句,“最后那个孩子,看吕能对他颇多退让,应是吕家人。”

那声音斯文悦耳,入得张嫣耳却如一声惊鼓,一时间只觉得百般熟悉袭上心头。

她走上楼,转过身,举目张望。

其时天近正午,正是用午膳的时辰。二楼堂上已经坐满宾客七八,而其中靠窗一案边,相对坐着四人。其中三人容貌,她看不清楚,唯见了一个他。十五六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