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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柳寄江 6287 字 2019-04-23

高帝打天下之时,留侯张良在汉军心中,就是一个类似天人的存在。

周勃显然也有一些意外,略略恭敬了一些,道,“张将军请说。”

张偕的手指从淮南之地提起,指向吴楚二地,胸有成竹,纵横捭阖,“若英布愿东取吴,西取楚,然后并齐取鲁,同时传檄燕、赵,固守其所。此为其上计。”

“若其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然后据敖庾之粟,塞成皋之口。则为中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则为下计。”

“上计若何中计若何下计又若何”樊哙一笑追问。

张偕叹了一声,缓缓言道,“若布出上计,则山东非汉所有矣;出中计,则太子与之胜败成未知之计;若出下计,”他负手微微一笑,“则我们都可以安枕而卧了。”

很像,真的很像。

周勃瞧着帐中案边一坐一立的两个年轻人,蓦然想起他们最初从丰沛起兵初成气候的时候。

汉军中最能征善战的将领是谁是淮阴侯韩信。可是汉军将士最信服的人是谁是留侯张良。

张良其实于行军打仗地琐碎战略并不擅长,他擅长的是一种势,战势,乃至于国势。

他能够在一场战争开始之前,就预测到它的走向和结果。仅凭丝丝脉脉的分析,就知道楚汉因何得势。与张良相比,他简直觉得,自己和无数将士在沙场上流血流泪拼死拼活,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在众臣之中,汉王亦最信赖张良。那种感觉就像,所有其他人是他的臣子,独有张良,是汉王可以信赖地朋友。他们君臣相得。

周勃瞧了瞧立于案侧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地张偕,又瞧了瞧坐于案前面含微笑眸光清澈的刘盈。恍惚中仿佛瞧见了楚汉对峙之时,在帐中侃侃而谈的刘邦和张良。在他们二人微笑着侃侃而谈的声音中,天下拉开了新的序幕。

“那么,”周勃悠然问道,“太子以为,英布会取何计呢”

刘盈微微一笑,“下。”

“为何”

“英布本是骊山刑徒。自己奋力做到淮南王之位,本是为自身富贵。而不顾及百姓,为虑子孙,所以说他选用下策。”

周勃满意一笑。

果然,战信传来,淮南王英布东击荆国,荆王刘贾与战,败走富陵。乱军中为布所杀,尽劫其兵,渡淮河击楚。楚分兵三路,在徐、僮之间和英布作战,一军被破,其它二军散走。楚王刘交避于太子帐中。

英布继续西进,在会甀城与刘盈军相遇,两军相与战。各有伤损。英布遂回渡淮河,汉将追击之,周勃言于刘盈,“勃少不好文,唯有一句记得清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英布虽号称善战,我数万汉军亦非吃素。猛将云集,终有一日将擒英布。但若太子有所损伤,让我等如何向陛下皇后交代”终不肯让刘盈前行一步。

“盈儿。”陈平亦劝他道,“纵然你在后方,只要英布最后败了,这首功就是你的。又何必冒险到前线去呢。若是有个好歹,不提陛下及皇后娘娘,就是瑚儿也会为你担心的。”

刘盈无奈,只得分兵与人。命分数路追击英布。而自己带着从长安带来地一千北军及三千上郡北地之军,扎营于淮河之北。

这一日。刘盈于帐中观孙子兵法,读到“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之时,忽然道,“如此之势,则我汉军以军多凌军少,本就是胜算很大,燕隐,这一趟战事,是不是有些简单了”

“怎么”张偕回头睨他道,“太子盼着战事更凶险些”

“不是。”刘盈摇头道,“我还不至于那么不知天高地厚。一场战争,踏的是百姓生计,流地是将士之血。自然是越早结束越好。我只是觉得。”

他握了握拳,“我下了好大地决心,说服母后,然后向父皇请战,终于踏到了前线,却被众将士拱卫在后方,安安心心的等着这场战打完。这样子,和我地预期值相差太远。”

张偕微微一笑,“这场战,功夫本来就在战外。”

淮南王想凭着这场战争圆一个九五天下的梦想;高皇帝想凭着这场战争为自己决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诸侯想凭着这场战争审视自己未来的主子;而太子,

太子刘盈,你不是也想凭着这场战争肯定一个全新地自己

刘盈霍然想起,不久以前,也有一个人曾经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许襄。

那个尖锐但是别有眼光的相术世家少年。

夜色如水,他披衣走出帐去,寻着许襄的营帐而去,听见断断续续的胡笳声。许襄披发赤足坐于山岗之上,击着酒尊唱歌,“陟彼高岗,望我故乡。男儿意气,本自横行。”

“你横行够了么”刘盈含笑而问。

许襄霍然回头,带着三分醉意斜眼审视着站在身后的少年。他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在月色下耀着晶莹的光,却不刺眼,如同他面上柔和地笑意。

“不够。”酒意壮人胆,他大声笑道,顺手摩挲着腰上悬下的暗蓝色锦囊,“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窝窝囊囊在此赏山岗上月,有什么意思”

刘盈摇手制止了长骝发作,吩咐道,“你到下面守着。”盘腿坐在许襄对面,问道,“你还有没有酒”

“就这一尊。”许襄酒意盎然,捧起酒尊,笑道,“殿下可介意”

刘盈摇摇头,接过尊,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浆打湿了袍襟。

“先生觉得。孤这次出战,结果如何”

许襄也喝了一口酒,瞧了瞧刘盈,道,“若满分为百,则六十又五。”

刘盈酒意上涌,烧红了一张脸。长笑道,“六十又五么”

“我还以为。会更差呢。”

长夜如许,星光微纯,月光如水。刘盈仰首瞧着星空,身下是微微潮湿的草地,“孤我总是顾虑良多,其实,这场战。我本来就是想打地。可是吕禄以商山四皓之言阻于母后。母后为我求父皇免我出征。我很想告诉母后,我并不怕那些有的没地,我想亲自来打这场战。可是看着母后担忧的眼睛,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到你硬闯吕府,扔下惊天之言。”

“所以,许襄,不是你劝动了我,而是。我本来就想打这场战。”

“不对,你还是劝动了我,我亲自去吕府,去听你之言,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吧。我想从你身上找一个借口,劝动我自己,坚持我心中的坚持。”

“男儿意气,本自横行。我未使不想横行,可是太尉以势劝我,岳父以情理服我。我只能听他们的意思,放弃亲上战场。明明知道这样子是最好地,各方面都很好。可是有时候,只好对自己失望。”

许襄静静的听着身边这个大汉帝国最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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