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内部有隐患,陛下是愿意在自己控制的了的情势之下。让它爆发出来。着手解决。还是将它按捺下去,让齐王楚王积蓄力量。在下一次长安积弱的时候再度动手”
做了七年的皇帝,他早已不像初继承大统之时那么天真。如今天下藩王都是刘氏宗亲,若是心无异动,自然可以相安无事。但若是借着这个机会叛乱,他也不会手软。
“只是无法告知母后,让母后这些日子担忧了。”刘盈愧疚道。
“傻孩子。”吕后微笑着望着他地样子,欣慰道,“母后忽然发现,你比从前长大了。你这样做有你的道理,母后担点心,受点怕,又有什么关系。”她瞧着他面上的红肿,忽然问道,“疼么”
“呃,”刘盈微微尴尬,“还好。”
“你是皇帝,待会儿出去让人看见,像什么话”吕后道,“还是用冰敷一下吧。”
待刘盈冰敷过后,回头再看,却见吕后已经是卧在榻上闭目,沉沉睡去了。
苏摩轻轻一笑,上前为吕后盖好了被子,道,“太后只是这些日子累了,才忽然睡过去的。并没有什么大碍。陛下不必担心。”她望着刘盈,语义双关道,“陛下卧病以来,太后一直为你担惊受怕,每日里食不安心,寝不安眠。如今,陛下平安回来,她才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一觉了。”
刘盈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道,“苏摩,你出去吧。朕想亲自在这儿陪一陪母后。”
苏摩会心一笑,放下灯盏,轻轻退出。放下珠帘的时候,看见殿中淡漠的暮色。一片凝定的安宁。
殿中燃着静静的茅草香,刘盈跪坐在母亲榻前,看见母亲沉重中舒展开来的眉色。这一个月来,母亲担忧凝心,又为自己,白了多少根青丝,添了多少根皱纹
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今日如此失态地模样。
母亲总是强悍地,无论什么样的难关,她都能够从容面对。虽然有时候,她地做法会让自己很是难以接受甚至厌恶,但是,她总是沉稳不动如山。
今日,她抱着自己失声痛哭,只怕真的是为自己担足了心,才会如此。
他忽然念及阿嫣,只觉得心中疼痛难耐,几欲再度呕血。没有阿嫣在身边,他便感觉到。自己虽然人已经回到了长安,但是半边魂魄,依旧滞留在北地,与阿嫣相依相伴。
十年舅甥,四年夫妇,十年相依,四年相爱。他对阿嫣的感情已经刻到骨子里去,成为生命中一份沉甸甸地存在。不能分割背弃。
可是,与阿嫣的爱情再沉重,也不是自己的唯一。而他是大汉的皇帝,是母后的儿子,是阿姐的弟弟,他与阿嫣的感情很深刻,但是再深刻。也不可能成为自己地唯一。
国事堆积如山,齐楚二国亦尚需自己处理,他怎能将一切放在一旁,亲自去寻找阿嫣的下落
他地母亲才刚刚为自己的归来而欣喜若狂,他又怎么能再度背弃而去,让母亲为自己而伤心崩溃
阿嫣,对不起,原谅我。
还有。我爱你。
天色渐渐晚了,刘盈走出长乐宫,忽听得身后一声稚嫩的呼唤“父皇”。愣了一愣,回过头来看见站在廊下的孩子。
皇帝安全回宫,太后昏睡过去,长乐宫中人人心情浮动手忙脚乱。便有意还是无意的忽略了这个无人依靠的小皇子。刘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长信殿外,不敢进去,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只好站在廊下慢慢地等着,等着殿中那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祖母与父亲。
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一身玄衣似乎有些撑不起来。刘盈在刘义面上逡巡,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像自己,只怕是更随他的生母王少使。
前元二年,阿嫣还没有入宫的时候。因为母后先后杀害如意及戚夫人之后。他不能理解母亲的斩尽杀绝,怒气冲冲的回到未央宫。遇见一个洒扫宫女,便临幸了她。
之后,自己很是过了一段放荡于酒色的日子,母后气怒不已又无可奈何,命宫人在自己宠幸宫人之后灌上一碗红花汤。
他也从不期待,那个时候有一个自己地孩子。
王瑶却因为是自己第一个被宠幸的女子,待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怀了半月的身孕。而被母后带回到长乐宫。
待到阿嫣闯进宣室殿劝说自己,便将这一段灰涩岁月看做人生的污点,不愿意回忆,尽力掩埋。
刘义,便是那个被他一同遗忘掉的孩子。
当自己失踪地时候,母后情非得已,以他唯一的这个孩子为依仗,欲立为太子,本理所当然。但自己平安回来之后,小皇子便处在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
此时他却不过还是一个孩子,懵然不觉,轻轻喊道,“父皇。”
刘盈愣了愣,唤道,“过来。”
他对这个孩子的母亲没有半分感情,连带的,很少见过这个孩子。他并不是自己满意的继承人。生母出身微贱,自己资质也不是特别优秀,但此时见到刘义孺慕的目光,忽然有一些心酸。
如果,阿嫣真的有一个三长两短,他此生也再也不愿亲近其他女子了,那么,眼前这一个,很可能,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也许,真的可能会承继大汉成为下一任皇帝。
那么,自己现在便必须对他开始进行培育。不过是才五岁,应该还来得及。
刘盈蹲下身子,有些生疏道,“义儿,是吧你从前可曾学书”
“太后为我请了一个师傅,教了我一些,如今正在读诗经。”刘义中规中矩答道。“父皇,今日太子册礼未完,我是不是还不是太子”
“怎么”刘盈微微沉下脸,笑笑,“你很想当这个太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