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人虽有强大之海军,但此次未必能用得上。”后排站着的人群里有人忽然说道。
“此话怎讲”袁世凯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问道,目光在人群当搜索着,很快便看到了一位静儒雅的军人。
“日本此次敢于如此逼迫我国,是他们认为欧洲大战正酣,列强一时无力东顾。而事实上列强一直在关注远东局势的展,只是因为暂时关乎不到列强在华利益,所谓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因而谁都不愿意为我国出头,而一旦日本因我国拒绝其通牒而向我国开战,战火波及列强在华之势力范围,列强则绝不会坐视,到时候很可能联合起来进行干涉。”杨朔铭迎上了袁世凯的目光,缓缓说道,“我东南沿海之地多为英法美三国势力范围,日本舰队若要对我国采取行动,为了防止列强干涉,投鼠忌器之下,这些地方基本上是不会考虑的,对我国来说,只要守住几个战略要点就完全可以阻止其向我内地进犯。”
听了杨朔铭的话,袁世凯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这位将军所言有一定道理。”陆征祥听了杨朔铭的话,象是想起了一件事,“据我驻日陆公使宗舆密报,英国驻日公使曾照会日本外务省,称日本如欲对我国使用强压手段,必须咨询英国之意见。此事或可为此之佐证。”
“而且日本虽然在南满和山东频繁调动军队,无非是恐吓之势,其自身并未做好同我国全面开战之准备。只要我国表露拼死抵抗之决心,战局一旦扩大,各国为保在华之既得利益,必将出面干涉,日本则陷于孤立,定当知难而退,寻求同我国重开和谈,那时当是另一番局面了。”杨朔铭接着说道,“这可以称之为以战促和之法,也就是以一场战争来强迫日本重新认识我国,改变其对我国的强压政策。”
“以战促和”袁世凯吃了一惊,他想了好半天,才缓缓点了点头。
“非战不足以促和平非战不足以挽民心非战不足以立威权”杨朔铭看着袁世凯,用无比恳切的语气说道,“初辛亥功成,南北议和,国家名义上归为一统,实际上各地方自行其是,而我大总统旬月即讨平赣宁之役,雷震虎步,威加海内,国是由此遂定。如果说赣宁之役是逆党奉送给我大总统一次绝好的统一之机,那么日本人这回的二十一条,其实也等于给了我国政府收拾人心,巩固威权的良机。”他转过头看了看段祺瑞,又对袁世凯接着说道,“哪怕是战事不利,只要人心尚在,便仍有光复之机。而如果签了此约,则如同段总长所说,哪怕能苟安于一时,民心势必由此尽丧,不特我大总统从此卖国贼骂名加身不得洗脱,在座诸公及政府亦声名扫地,从此无力振作,则我华不亡而亡矣。”
听了杨朔铭的话,袁世凯和所有的与会者们都陷入到了沉默当。
段祺瑞紧紧地盯着袁世凯的脸,此时袁世凯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是啊这字只要一签,我袁某人从此便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成卖国贼了就象当年的李堂”此时的袁世凯突然间老泪纵横,吓了杨朔铭一跳。
杨朔铭有些好笑地看着袁世凯眼泪汪汪的样子,一时间猜不透他是真的在那里以李鸿章自喻而伤心落泪,还是故意装出的这么一幅可怜相。
第六十四章 北京街头的飞机
“如今我身负四万万国民托付之重,决不为亡国之民”袁世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看到袁世凯表了态,陆军总长段祺瑞激动得率先鼓起掌来,紧接着周围的与会者也纷纷的跟着鼓掌,一时间室内掌声雷动。
袁世凯稳定了一下情绪,摆了摆双手,等到大家的掌声一点点的静了下来,他便马上将话题转到了具体的操作细节方面来。
“此次日本一意逼迫我国,又送这最后通牒来,可谓无礼蛮横之极。”袁世凯的目光扫过众人,“彼使限我政府明日下午六点之前应诺,当如何回复”
“到时将最后通牒退还日使,称不接受即可。”陆征祥想了想,当先回答道,“不必予本回复,让他们碰一个软钉子好了。彼若宣战,则由他去,我国只要不向彼宣战,彼亦无可奈何。”
“是,如此谁是真和平,谁是假和平一目了然,可使列国周知,此次和谈不成,非衅自我开。”曹汝霖也说道,“彼若先向我开战,彼即理绌,于国际上当陷于孤立被动,则日后回旋之主动权可在我手。”
袁世凯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了陆军总长段祺瑞和一直没有说话的海军总长刘冠雄身上。
“如今山东、奉天一带,已遍驻日兵,如我拒绝签约,退还通牒,彼军即长驱直入,我将如何应对”袁世凯又问道。
“此前数月陆军部已预作调度,目前各省兵马已经陆续前来者十余万人,分驻各要地,防犯日军进犯。”段祺瑞说道,“各省将军已得部令,均整军备战,现已基本就绪。”
“海军业已整备完毕。日舰势大,我海军难以正面相抗,预备以布雷船舰携新式水雷封锁航道为主要手段,阻止日舰来犯。”刘冠雄象是不经意的看了杨朔铭一眼,对袁世凯说道。
听了海陆军总长的话,袁世凯的心略略放平了一些,他喘了口粗气,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此次经过反复权衡利害,而不得已决心拒绝接受日本最后通谍之要求,做出如此之决定,是何等痛心何等艰难此为我民国自创立以来之最大危机,常言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经此大难以后,大家务必认此次日本所提之二十一条要求为奇耻大辱,本卧薪尝胆之精神,做奋有为之事业。举凡军事、政治、外交、财政,力求刷新,预定计划、定年限、下决心,群策群力,期达目的。则朱使指英国公使朱尔典所谓埋头十年,与日本抬头相见,或可尚有希望。若事过境迁,因循忘耻,则不特昔日之奇耻巨创无报复之时,恐十年以后,国之危险更甚于今日,亡国之痛,即在目前。”袁世凯的目光扫过众人,用沉痛的声音说道,“如今我以一人担此天大干系,纵然粉骨碎身,只要国家能平安度过此厄,心所甘愿。但国之兴,诸君与有责,国之亡,诸君亦与有责也。”
听了袁世凯这篇声泪俱下气势还算很足的演讲,杨朔铭不由得点了点头,“从今日起,大家要日以亡国灭种四字悬诸心目激天良屏除私见各尽职守共赴国难”袁世凯沉声说着,他的声音,很快便被室内再次雷动的掌声淹没。
尽管所有的与会者都很激动,但杨朔铭却仍然显得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