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暗杀者的突然被击毙显然对另外两名暗杀者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们打算开车冲出包围,但此时他们的汽车轮胎都已经被杨朔铭的卫士打爆,根本无法快速前进,两名暗杀者似乎变得狂躁起来,他们不再打算向杨朔铭攻击,而是对着周围一味的狂扫乱射,阻止卫士们靠近。
此时激烈的枪战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一辆军用卡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大队的禁卫军士兵拿着步枪跳下了车,差不多同时,又有一辆军用卡车出现在街道的另一头,将街口全都堵住了,跳下车的士兵们迅速找好了射击阵位,开始向汽车猛烈开火,一时间到处都是刺耳的“砰砰”枪声。
两名暗杀者仍然负隅顽抗,但他们在先前的枪战中已经多处受伤,加上长时间连续不停的射击,他们冲锋枪的子弹很快便全部打光了,在士兵们的步枪齐射下,两名暗杀者很快便失去了抵抗能力。
枪声一点点的沉寂了下来,汤芗铭从藏身处站起身来,他看到杨朔铭这时已经站了起来,正在安排卫士和巡警将受伤的中年妇女和她的孩子送医院。当汤芗铭看到杨朔铭将一卷钞票和他本人的名片交给一名巡警时,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
几名士兵将步枪上了刺刀,然后小心地接近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的福特汽车,伸手拉开了车门,将里面的两名暗杀者拖了出来,这两名暗杀者都身中数弹,浑身是伤,但竟然没死,一名暗杀者看到杨朔铭向这边走来,突然吼了一声,想要向他扑来,但一名士兵抢步上前,一刺刀捅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的身子钉在了地上,他立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嗥叫,痛得晕厥了过去。
“下手轻些要活的”随后赶来的一位禁卫军军官大声的喝斥道,他看到杨朔铭面沉如水,心里不由得一阵紧缩,有些慌乱地扶了扶军帽。
在北京地面儿上发生这样的事,对这位军官来说,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杨朔铭来到另外一名被反剪双手铐了起来的暗杀者面前,打量了他一眼,一把扯掉了他的蒙巾。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年轻还略带稚气的脸。
“为什么要杀我”杨朔铭平静地问道。
“你们这些军阀恶棍刽子手杀了我们那么多同志我要为那些牺牲的同志报仇”对方看着杨朔铭,一双眼睛满是怨毒之色,一张本来算是英俊的脸也因为扭曲而变得狰狞起来,他猛地向杨朔铭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但因为力气微弹,唾沫没有喷到杨朔铭的脸上,而是落在了他自己的衣服上。
杨朔铭面无表情的直起身来,涌上来的军警将两名暗杀者押了下去。
汤芗铭来到了杨朔铭的身边,小心地问道:“怎么样瀚之没事吧”
杨朔铭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钢笔手枪检查了一下,放进了衣袋里,汤芗铭看着那支造型浑厚闪着乌光的钢笔手枪,明白了杨朔铭是用什么击毙暗杀者的了。
他知道,杨朔铭今天是因为去女师大演讲,没有穿军服,因而也没有带平时佩在身上的手枪,而是拿了一支钢笔手枪防身。
但此时的汤芗铭,并不知道,那支钢笔手枪,并没有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走吧,陪我去看看松坡。”杨朔铭说道,“弄不好,他那边儿也是很热闹的。”
汤芗铭听了杨朔铭的话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明白了过来,他点了点头。杨朔铭随即叫过了一名卫士,要他去召集督办府里的卫队。
直隶,保定。
“行刺杨督办的凶手已经招认,是布党成员。”一位军官向直鲁豫巡阅使曹锟报告道,“当天同时遇刺的还有陆军部长蔡松坡将军,刺客一共五人,皆为蔡将军及卫士击毙。”
“蔡将军受伤了没有”曹锟点了点头,问道。
“蔡将军安然无恙,只是听说蔡夫人和公子受了惊吓。”军官答道。
“老蔡和小杨也都不是第一回 碰到这事了。”坐在一旁的吴佩孚苦笑了一声,说道,“看样子这政治暗杀之风,真是该好好刹刹了。”
也无怪乎吴佩孚感叹,政治暗杀,是清末至民国的一大社会风景,有成功有未遂,此伏彼起,接二连三。被暗杀的对象,有在朝也有在野,有也有反,有政治领袖也有文化名流,还有手握兵权而叱咤风云的军人。由于暗杀而引起的社会动荡和历史转变也不算少。
清末至民国的政治性暗杀大致可分三类,一是当政者对异己的暗杀,二是在野的者对统治者的暗杀,三是外国势力对中国政治人物的暗杀。而辛亥前,基本只有家从事的暗杀,清王朝似乎不怎么使用这样的手段,大概他们觉得判定有罪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捕要杀完全可以公开进行。反清排满的家们没有公开生杀予夺的大权,所以只好靠暗杀解决问题。象党谋杀封疆大吏恩铭和王之春、袭击当朝重臣铁良、谋炸考察宪政五大臣、行刺摄政王载沣,这一系列暗杀让当时的中国政坛惊骇不已。
清末家所进行的暗杀,主其事者多为官宦和富家的子弟,或是受教育程度比较高的热血青年。这与俄国近似,俄国贵族青年就是暗杀权贵的主力。象参与策划刺杀铁良俞大纯之父是陆师学堂总办俞明震。怀揣炸弹准备炸死出国考察宪政五大臣的吴樾出身商人家庭,其父先官后商。刺杀恩铭的徐锡麟,其家更是富甲一方,自己还捐了个道员。参与谋杀铁良、亲身行刺王之春的万福华虽说家境不算富裕,但后来也学医经商,还是个候补知县。
清季的暗杀其行为本身带来的意义好象比目的更为重要。除了恩铭被杀之外,其余因行事匆忙、准备草率、策划不足,全都未遂。事实上,当时的暗杀者并不在乎刺杀的对象是死是活,也不在乎自己能否脱身,他们比较看重的是这样的行为所带来的巨大影响。每次暗杀事件之后,壮怀激烈、一腔热血、慷慨赴死、义无反顾的精神可以引起轰动效应,暗杀者的“英雄形象”和自杀式的壮举,远比死一两个清廷官吏更有价值。如汪兆铭行刺摄政王载沣,无论是党还是后来人,好象也无人在乎摄政王的生死和这样的行为能否取得成功,大家更钟情于“年少有为”的汪兆铭如何慷慨悲歌,“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而汪在狱中与陈氏的那段情缘故事才是历史的兴奋点。
那时的暗杀,只有徐锡麟杀恩铭案导致的后果比较严重,恩铭死了,徐锡麟被捕后处以极刑,而其他的暗杀,其对象活着不说,行刺者也没有受到本应受到的严重惩处,株连瓜蔓就更少。象吴樾是自毁,事件过后,仅有介绍他住进桐城试馆的户部主事金寿民被革除功名,其余人等均无牵涉。汪兆铭尽管入狱,但发落不算很重。依照当时人的说法,“大抵清廷末造,恇怯成风,不敢滥兴大狱,以耸中外视听”。
清末暗杀之所以蔚成风气,既是受欧洲、俄罗斯党人的影响,也是那时党对时代的认知。“排满之道有二,一曰暗杀,一曰。今日之时代,非之时代,实暗杀之时代也。”,“欲言者,不得不前以暗杀,后以复仇。”党人的暗杀,其实更重要的是宣传是造势也是震慑,按当时的说法,是为了“杀一儆百”之效。刺杀王之春是为了警告那些“卖国”之辈,刺杀铁良是想威胁那些“顽固”派,刺杀出国考察宪政五大臣是为了破坏当政者利用宪政进行“欺骗”的阴谋,刺杀摄政王载沣则是表明推翻清廷的决心。正是在这些近似疯狂的暗杀声势中,者的伟岸形象得以树立,当政者也闻风丧胆。辛亥后及清室逊位前,还有两起暗杀,将清末的暗杀推向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