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燃烧弹发出熊熊火光的地方,消防队员就跑去,用铁钳、铲满沙土的铁锨和装满沙土的木桶去灭火。许多处阁楼的天窗和小门,都冒出了闪亮的火苗。这些火苗带着轰隆声在铁皮上蔓延,耀眼的自光照亮了四周。有的燃烧弹没有穿透铁皮,落在屋顶,又掉在地上。火苗便在地上燃烧,烧化了沥青,烧坏了树木,简直就象烧透了路面。
周围是一片惨白,既不象白昼,也不象皓月当空的夜晚。这在烈焰中跳跃的光亮,显得凄凄惨惨。房屋、街道、树木喷出的火焰,仿佛马上就要冲入云霄。
四面八方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有吆喝、发口令、尖叫、骂娘和提醒人要小心的声音:“笨蛋,别吝惜沙土”
“戴眼镜的眼睛,当心眼睛”
“没戴手套,别乱窜听见没有”
“傻瓜,把头上的锅拿下来,它代替不了钢盔”
“你闭上嘴飞进去东西,可吐不出来”
“用不着水用钳子夹住扔开”
这中间还有开有人在玩笑:“哎,邻居您要是把燃烧弹扔给我们,我们就要和您绝交”
“你们把看院子的年轻女人扔给我们吧我们把看院子的男子汉送给你们”
突然,重磅炸弹的咆哮声压倒了杂乱的人声。好象这颗炸弹就落到了司令部大楼上,但却朝远处飞去,惊动了城中的居民区,发出一声可怕的轰隆声,在尼基塔大门附近爆炸了。
爆炸过后,附近楼房的房顶上有人在祈求般地喊叫:“救命啊,好人们我的脚炸伤了站不住了啊啊”
是啊,莫斯科在受难。
在住房、机关大楼、影剧场、博物馆、医院、商店的所有阁楼和屋顶上,到处都有莫斯科市民在同中国人扔下的燃烧弹搏斗。有些人在房屋被炸后罹难。专门的抢救队立即去清理。挖开残垣瓦砾
谢尔巴科夫的心目中突然闪过各区委书记、莫斯科市苏维埃的领导者、各区执委会主席、各工厂厂长、一些学者和设计师们熟悉的面影,这些布尔什维克党人就是党的体现。他想起了伏龙芝区前任书记尼古拉费多罗维奇格里特钦,他被任命为国土防空第1军政治委员。前一阵子刚刚牺牲成千上万的布尔什维克党员,这些党的精华,都已奔赴沙场,去加强陆、海、空军的队伍。很多人都英勇牺牲了需要这样因为现在确实到了苏维埃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看了看炮火明灭的天空,看到高空中有一架好似银十字架似的飞机在探照灯光中东冲西突,一连串发光的弹连向这架飞机射去,但这不是来自地面的射击,而是一架看不见的苏联歼击机从黑暗莫测的空中发射的。曳着光迹的子弹显得十分沉重。好象被那个银色的十字架吸引而去,又象这些子弹使这架飞机不胜其负担,已无力在空中盘桓。这架飞机在一条探照灯光的短暂照射下,突然掉头下落,跟踉跄跄地坠到大地上,向河南岸车站方向落去。
观察哨铁塔上电话铃响了。
“是观察哨”值班观察兵抓起听筒,兴奋地叫着。他报告,从观察塔看到白俄罗斯车站方向起了大火。还看到坠落的一架中国轰炸机。等他说完后,谢尔巴科夫命令观察兵:“请团级政委格里特钦听电话。”
一分钟后,格里特钦在指挥部的地下室里答话。
“尼古拉费多罗维奇,”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说道,声音里流露出慌乱情绪,“怎么见不到斯大林同志为什么克里姆林宫没有任何人到这里来”
“怎么没来”格里特钦惊奇了。“都在这里斯大林同志也在这里在会议室”
原来,发出空袭警报以后不久。谢尔巴科夫忙着去指挥部听取初步报告,说有几十架中国轰炸机向防空区飞来。这时,格罗马金将军在电梯旁遇到了政治局委员们,报告敌机飞过杜特伊斯克,向莫斯科逼近,夜航歼击机已起飞迎击。政治局委员们悄无声息地顺着走廊从总指挥大厅旁走过。显然,每个人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清在思考着莫斯科附近这场空中夜战的情况。
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唯独谢尔巴科夫例外。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这才放下心来,从观察哨来到指挥部地下室。在走廊里,碰到了团级政委格里特钦。他留着额发,身材象年轻人一样匀称、挺直,他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向一边跨出一步,他的擦得闪亮的皮靴后跟很有精神地碰了一下,微笑中带着倦意。在这带有歉意和倦意的笑容中,在网着红丝、黯淡无光的眼睛中,在他微显消瘦的脸上,谢尔巴科夫看得出,格里特钦疲倦已极。不过,在抗击空袭期间,这位军政委简直就是茹拉夫廖夫指挥所对空情报总哨、探照灯作战组以及炮兵主任之间活跃的联系环节大家都感到他的存在,都听得到他谦和得体的话语。他及时带来天空、地面和首都大街上的消息。格里特饮很聪明,从不陷在用电话交谈上,他总是和卫戍司令列维亚金、各团团长和政委简要交谈几句,并能了解到卫生队和消防队的工作情况。给人一个这样的印象,如果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执行他交代的具体任务,那么,这位团级政委格里特钦简直就是在承担着全部工作,关心着所有的人。谢尔巴科夫十分清楚,政委的工作是不显眼的工作,知道格里特钦懂得天上和地下的斗争是一个整体,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位政委了解大家。善于激发他们的斗志和工作热情使他们兢兢业业、忠于职守。仿佛政委心里装着一台灵敏的仪器,善于在任何时候,测知周围人们的情绪和工作气氛,用自己的理智会估量各种情况。然后记在心中。
谢尔巴科夫没去会议室,他想起了什么。他转身走进总指挥厅,开始查看那些荧光屏。想知道他不在期间防空区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个困惑的念头总最紊绕脑际:除他以外,没有一个党的领导人到这里来如果斯大林问他谢尔巴科夫,为什么在指挥部工作期间忽而在控制大厅。忽而又到观察哨上去,又将怎样回答呢然而,这又有什么办法一旦出事,就要惟他,惟谢尔巴科夫是问而万一出事呢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猛然想起。几天前,茹拉夫廖夫将军神色不安地向他抱怨说:“有些同志警告他,只要莫斯科落下一颗炸弹,他茹拉夫廖夫的脑袋就要搬家”
谢尔巴科夫想了想,再次来到了地面观察哨上。
天空中的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着,就在他刚来到观察哨的那一刻,一架着火的飞机呼啸着从头顶掠过,他看清了。这一次。不再是中国轰炸机,而是一架苏联歼击机。
受了重伤的歼击机摇摇晃晃的想要避开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