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楚子航冷冷地重复。
“你这孩子真没礼貌,我都是为你好。”男人愣住了,“你要多听大人的意见”
“听你的意见有用么听你的意见我将来能找个女孩结婚又不离婚么听你的意见我能按时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么听你的意见我能准点接送他上下学么听你的意见我只是要去叫后爹帮我找找关系。”楚子航的声音很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的眼睛,心里有点快意,期望看到他的反应。
这样该可以了吧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男人一下吧这样他就报仇了。
迈巴赫继续以时速120迈奔驰在高架上,雨水大泼大泼地洒在前挡风玻璃上,男人关掉了车内音响,一直沉默,楚子航把目光转向窗外。
“你将来就明白了。”男人忽然说。
楚子航一愣,男人总是说着这样的话,说“你将来就明白了”、“你还小不懂”、“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骗鬼,很小的时候这两人离婚,楚子航哇哇大哭觉得仿佛世界末日,男人就安慰他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妈妈只是不在一起住罢了”、“星期天还带你出去玩”什么的,楚子航相信了,相信家还是这男人那女人以及自己三个人的家,结果跟着妈妈进了新家的门看见一位叔叔梳着分头穿着睡袍露着两条毛腿彬彬有礼地打开门,楚子航不知此人何方神圣,大惊之下就把手里的冰淇淋杵他脸上了
这么些年了还骗鬼啊
“一会到家你就别进去了,免得爸爸不高兴。”楚子航冷冷地说。
“哦哦。”男人毫无心肝地说。
楚子航无可奈何地唿出一口气,他太幼稚了,小看了男人的脸皮,他针一样的话扎下去,针尾都不见了,可是还远没有触及真皮层嘞。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车门。
丨2丨追逐
“那么大的雨,谁还在外面呢”楚子航楞了一下,看见一个黑影投在车窗上,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把车窗降下来。
忽然极大地恐惧包围了他,这辆迈巴赫正以120迈的高速飞驰在高架路上,且不说高架路上没有人行道,谁又能以追赶一辆迈巴赫的速度前进,同时伸手敲门
门外的人再次敲门,不是一个影子,而是三个五个更多的人影聚集在车门外,仿佛隔着沾满雨水的车窗凝视楚子航,居高临下。
“怎么了”男人察到了楚子航的异样,回过头来。
楚子航连发出声音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伸手指了指窗外,窗外不知什么光源,把刺眼的水银色投进车里来,照得楚子航的脸惨白。
“别开门”男人低声说,男人的声音也在颤抖。
楚子航连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外面的人敲门的时候他瞬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飞奔的轿车里,因为忽然间绝大多数声音都消失了,在男人关闭音响的瞬间,车轮和地面之间的摩擦声、经过不平路面的震动声、经过完美调教的悦耳的发动机声,全部消失了,车外传入的声音只剩下一种暴风雨倾斜在车顶上的哗哗声。
迈巴赫好像在平滑导轨上滑动,没有一丝震动,没有一丝声音,指针显示着速度不断加快,片刻就突破了限速达到了180迈。
还在加速,滑行滑行仿佛滑向
地狱
四面八方的都有水银色的灯光投入,就像是体育场夜间亮起的氙灯,不知多少看不见的黑影围绕在迈巴赫周围,沉默着。
仿佛死神环绕他们一同睁眼,金色的眼睛仿佛一对对萤火虫飞舞在黑暗里。
楚子航甚至没有喊叫,而是抱着头蜷缩起来。
大脑中剧痛,有什么东西像是一条蛇在楚子航的脑海深处苏醒,它在使劲地、从里而外地撞击楚子航的脑颅,试图打通一条路出来。
眼前一片黑色,黑色背景上跳动着青紫色的、蛇一样的线条,就像是蹲太久忽然站起来后脑袋发晕所看见的。但这一次那些线条不是杂乱无章的,它们仿佛活了过来,舞动着,有时候远离,变幻出不同的图案又分崩离析,仿佛古老的刻在石碑上的文字,被时间侵蚀雨水洗刷,过去的历史随着坠落的石屑慢慢消亡。
怎么回事什么感觉一个人被隔绝在古老的黑暗里,看着蛇群舞蹈。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楚子航猛地惊醒,那些人影以同样的节奏拍打着车窗,隐隐约约能看见那些苍白的手掌印在玻璃上,没有掌纹。
“走开走开走开”楚子航使劲挥手,那些苍白的手掌像是要打碎玻璃拍在他的脸上。
“别说话,他们听不到。”男人低声说。
楚子航诧异地从后视镜里看到男人的脸,出人意料的平静。
男人仍旧紧握方向盘,直视前方,前方光明如海洋,没有掌纹的手拍在前挡风玻璃上。
“儿子,你要记住几件事,”男人说,“一会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告诉别人,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他沉默了很久,伸手挠了挠头,“也就这件事了想起来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