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湘雨的话尚未说完,就见谢安微微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不必这么费力了,她若是要逃,就让她逃吧”说着,谢安下令停住了主帅战车。
“夫君大人”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长孙湘雨皱眉瞧了一眼自家夫君,不过在注意上谢安脸上的神色时,她很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
罢了罢了,反正有妾身在,那刘晴就算ri后怀恨在心,恐怕也难再有什么作为
呵,失去了万夫莫敌的梁丘皓,那个见识、智谋均逊色自己一筹的小丫头,还能闹腾出什么来
如果说夫君大人是自己的最大依靠与凭借,那么梁丘皓,多半就是刘晴那小丫头的心中支柱吧
算了算了,为了腹内的我儿着想,妾身还是当一回好人吧就不赶尽杀绝了
想到这里,长孙湘雨便不再说话,尽管陈蓦一次又一次地出乎她意料,几乎让她无计可施,但是这一回,想想都知道这位悍将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而与此同时,在树林内,陈蓦正倚着一棵树的树干,缓缓坐下,也不知是过度地施展梁丘家的雾炎绝招,还是失血过多,使得这位猛将的面色看起来极差。
在陈蓦身旁,刘晴跪在地上,抱着陈蓦,头轻轻贴在他肩上,失声痛哭。
毕竟刘晴已经意识到,陈蓦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进入这片树林
“晴儿,”似溺爱般抚摸着刘晴的头发,陈蓦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如平常般温柔说道,“抱歉啊,陈大哥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不不”满脸泪水的刘晴死命地摇着头。
“陈大哥答应过你母亲,会好好照顾你,不过恐怕是要负约了”陈蓦一脸苦涩地说道,因为他渐渐感觉到,全身的力气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使得此刻的他,连说话都显得极其费力。
“周军好像没有追赶入林呢”一名天府兵躲在树背后张望着林外,略带惊讶地说道。
“是想在树林前面堵截我等吧”另外一名天府兵接口说道。
“不,不对,那谢安追赶我等,就只带了一千骑兵,眼下这一千骑兵好端端地呆在林外呢,看上去没有要绕过林子堵截我等的意思”
“是嘛”陈蓦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暖意,喃喃说道,“手下留情了呢,呵呵,总归是堂妹夫啊,看来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为兄的,呵呵呵”说着,他转头望向刘晴,微笑说道,“走吧,晴儿,周军看样子是不会再追赶你等了,趁此机会,你等速速离开此地”
“陈帅要留下”一名天府兵士卒失声问道。
“不不,”刘晴连连摇头,死死抓着陈蓦的衣袖,连声说道,“既然那谢安顾念旧情不再追赶,陈大哥,我等不如一起走”
抚摸着刘晴的头发,陈蓦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陈大哥我到此为止了”
刘晴闻言面色一僵,仿佛得了失魂症般连连摇头。
“走吧,晴儿”微微叹了口气,陈蓦望了一眼林外,很是笃定地说道,“他之所以会追赶而来,只不过是想见陈大哥最后一面罢了,并非是为了追赶你等而来,你等速速离开吧倘若耽搁,遭遇到其余几路周军,就算我那堂妹夫有心要放你等一马,也不好再开口”说着,他趁刘晴不注意,一记手刀砍在她脖子处。
刘晴浑身一震,缓缓软倒在陈蓦怀中,看样子是被陈蓦打晕了。
“带着公主殿下离开”陈蓦向那仅存的十余名天府兵士卒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那十余名士卒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咬了咬牙,朝着陈蓦重重一抱拳,将刘晴抱上马背。
“陈帅珍重”十余名天府兵士卒一脸悲沧地叩地告别,继而在陈蓦的催促下,终于带着刘晴消失在树林深处。
“珍重”
长长叹了口气,陈蓦从腰间的囊中拿出一尊还未雕刻完毕的木雕。
“呵,早知如此,前些ri子我真应该抽点时间出来”望着木雕苦涩一笑,陈蓦用微微已有些颤抖的右手,全身关注地雕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蓦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亲切的问候。
“大舅哥”
“啊,你来了,兄弟”抬头瞥了一眼来人,陈蓦微微一笑,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谢安是孤身一人而来的,他麾下千骑,依旧还留在林外。
“事实上,是到了有一会了,不过见大舅哥全神贯注的,因此未敢打扰”谢安苦笑着说道,毕竟他确实站了有一会了,只是见陈蓦身上的鲜血越流越多,保不定还能坚持多少时间,他这才忍不住开口。
“呵呵呵,这样啊坐下说”
“呃,恭敬不如从命”拱了拱手,谢安也不顾地上污秽,席地而坐,就坐在陈蓦对面,静静地看着陈蓦一刀一刀地雕刻着手中的木雕。
舔了舔嘴唇,谢安率先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事实上,梁丘公曾托小弟将大舅哥带回去”
“老爷子么”陈蓦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回京时告诉老爷子,我我走得太远了,已经回不去了,辜负了老爷子的期待,望他老人家能够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孙子”
“大舅哥”谢安眼中闪过几许不忍,忽然咬牙问道,“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么”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的想法,陈蓦微微一笑,说道,“为兄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晴儿安然脱困,兄弟已替为兄完成了多谢”
“大舅哥言重了唔,身后事那个”
望着谢安吞吞吐吐的模样,陈蓦只感觉心中好笑,摇头说道,“兄弟何必如此吞吞吐吐的,不就是身后事么为兄蹉跎一生,兼又做下这等为梁丘家所不容的事,已无颜再葬入祖坟待为兄走后,兄弟随便找个”说到这里,陈蓦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红,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
谢安的机敏那可是连长孙湘雨都赞叹过的,见将自己身死都置于度外的陈蓦忽然面红耳赤,他哪里还会猜不到陈蓦的心思。
“大舅哥的意思,是想与太平军第二代主帅、天上姬刘晴的生母刘倩合葬么”
陈蓦闻言,早前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忽然再度充满了血色,浑身不自在挪了挪位置,尴尬说道,“不不奢求”
不奢求
谢安的本意只是与陈蓦开个善意的玩笑,然而在听到陈蓦的回答后,他的心情却是异常的沉重。
堂堂梁丘家的嫡子,本该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的天子骄子,在为太平军付出了这般心血,甚至连性命都搭上了,最终的回答竟是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