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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未晏斋 5145 字 2019-04-24

,连苇儿都忍不住赞道:“主子真美”

西苑地方比紫禁城大,冰儿住的地方也比以前围房宽敞得多,房间隔断里装了一面西洋来的一人高、三尺宽的大玻璃镜,比白铜镜子清楚得多。冰儿回宫后这段时日,也是今天难得的心情大好,去镜子前好好照了照,笑道:“我以前哪有穿红着绿的机会,还不都是蓝的、青的、黑的穿穿就你们吃惊打怪的。”

正说得凑趣,突然听到声惨叫从西边瀛台正殿的位置传出来,离着有点距离,但还是听得很清楚。冰儿瞧瞧左右,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苇儿他们也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就是宫女太监犯了错挨板子,向例也不许这样大哭大叫的,宫女熬着不许出声,太监虽然可以叫痛,但边打边要认错服罪,从来不会发出这样凄厉的声响。

冰儿对身边小太监道:“你去瞧瞧。”

瞧回来的结果只得一个信儿:乾隆正亲鞫在金川打了败仗的张广泗,不光审问,还动了大刑亦即夹棍,这通常用在江洋大盗身上的刑具,如今用在原是川陕总督的封疆大臣身上。冰儿回忆起以前义父在苏州府衙受的也是这玩意儿,心里就有点发慌,问道:“他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用大刑”

小太监只说出了大概,冰儿大不满意,道:“我自己去瞧瞧。”

苇儿慌忙在后面劝道:“主子这可不是玩的皇上亲审案子,必是极重要的,您过去算什么万一指摘起礼数来,后宫干涉朝政,可是大过刚才马总管还和我说,皇上好礼法,要公主注意着呢。”

冰儿火了,道:“马总管说话是圣旨么我就去瞧瞧,又不干涉。笑话了,皇上要怪罪,让他冲我来好了,你们怕什么”一意孤行只是要走,几个小太监跪在门口拦着,冰儿思量一下,踩着门槛从他们头上跨了过去,回头没好气道:“再拦着,你们以为我不会打人是吗”身上是便靴箭衣,行动方便得很,一溜烟就跑了。苇儿他们先跪着,这会儿还得从地上爬起来才能追过去。

瀛台位于南海子中,四面环水,正殿涵元殿正在刑讯张广泗。冰儿当然进去不得,四面也都有人把守,正当她伸着头向里眺望,却见乾隆黑着脸从正殿往偏殿出来,躲之不及被逮个正着。乾隆辞色不似刚才那么温存,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冰儿喃喃道:“我听到里面有声音,好奇想来看看”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乾隆的声音打断:“什么规矩跪下答话”冰儿赶紧跪在地上,恰巧是一块卵石铺的地面,膝盖一会儿就硌得生疼。

依着规矩回了话,乾隆脸色比刚才还差,对身边服侍的马国用道:“等这里审完,叫五公主那里的奴才过来回话:是怎么教公主宫里规矩的要弄到干政了不成”也不叫起来,自己到偏殿喝茶。

冰儿苦熬着膝头的疼痛,好一会儿见马国用出来,寻思只好找他讨情,因道:“马总管,你瞧能不能跟皇上说一声”马国用倒是愿意帮忙,只是此时知道主子心情太坏,哪敢开口,使使眼色示意乾隆已经出来了,叫冰儿自己认错。冰儿素来不爱认错,此时也只好说:“皇阿玛,我如今知道错了。”乾隆冷冷道:“你不是爱瞧热闹就跟朕瞧个够去。”抬抬下巴示意冰儿起身,命她在正殿后面的暗间呆着,原意是张广泗受刑,好吓唬她一下。

冰儿从门缝望去,一人被剥了衣冠半跪半伏在地上,想来就是张广泗了,他头发散乱,脸上俱是豆大的汗水,然而眼睛还是很有光彩。乾隆冷冷道:“想明白了你还有话分辩么”

张广泗脸色煞白,然后还是抬起头道:“皇上圣明奴才劳师费饷,贻误军机,无从可辨,可说奴才不遵圣谕、故意泄露军事于敌人,想玩兵养寇,从中谋利,奴才实在万死不敢承当皇上期限紧迫,然而兵机瞬息万变,皇上遥制固然英明,奴才也不得不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否则只怕更会偾事。”

这些话乾隆自然不爱听,冷笑道:“如此说,责任倒在朕的身上。理当全权假手与你,任你打个三年五载,倾尽国库供你嚼用,才叫不掣肘金川跳梁小丑,负隅顽抗,朕一直不惜添兵费饷,指望着早日剿灭,不成想你打仗一年多,进不能前,退不能守,小小获胜就贪功吹嘘,其实未曾伤到他的皮毛朕倒不明白,究竟是莎罗奔他太难攻克,还是你干脆就和他早作了一路,合起来欺瞒于朕”

张广泗声音如同临死的野兽,痛心疾首:“皇上非身经其地、身历其事,不能万全金川的碉楼,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奴才折损将士不假,失陷城寨也不假,然而能力所限,攻不下碉楼,打不进莎罗奔的内院,实在不是有心误国。奴才这些话,都是实话,是奴才的肺腑之言,皇上若心存张广泗巧言饰过的心思,臣万死难辨”

“你原就是饰词狡辩”乾隆勃然大怒,“哓哓不休,尽是别人的过错朕有过、讷亲有过、班第有过、岳钟琪有过,独你无过你倒是骨头硬挺,茹刑抗辩还头头是道。再夹”

冰儿这才发现,张广泗小腿肚下紫了一片,行刑的刚才还算容情,把夹棍夹在肉头比较厚实的地方,这会儿再夹第二次,只有夹最脆弱怕痛的脚踝骨了。两个施刑者打开夹棍,把张广泗双腿套进去,还没收紧,张广泗喉咙里已经发出了压制住的嘶吼声。两个施刑的都很有经验,先把绳子一收,然后放一放松再猛的一收,张广泗再也控制不住,惨呼出声,立刻看到汗水滴答下落,背上蓝色衬衣也湿了一片。

绳子还未再放再收,张广泗已经昏了过去,乾隆厌恶地一皱眉,旁边人拿一碗凉水泼了过去,张广泗悠悠醒转,口里喃喃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上今天就是打死了奴才,奴才也绝无怨言,奴才之心,天地可表,贻误军情,也不敢求生。只求皇上圣烛明鉴”

夹到这部田地,也还是一般的话,乾隆半晌不言,最后道:“你先说讷亲也相与推诿,两人共事从无实心话讲,朕也要命他回话,若是属实,你们俩一并问罪”看看左右说:“朕亲鞠的实录着发到三法司,尽快定谳,最迟后日要具稿复奏。”

舒灵阿和来保忙答应,见乾隆甩袖到后间去了,叹息一口,叫人帮张广泗整理好衣物,背回刑部大狱了。

作者有话要说:1小乾童鞋的述悲赋,窃以为是他四万多首烂诗里写得最好的,其实写给孝贤的几乎都不错,皇帝写诗能情真意切的不多,小乾高产,好诗的比例尤其少啊。8过我们女主白痴不懂。

张童鞋跑龙套的任务基本完成,其实他本来就是个悲催的人物。所以我对他稍有同情,如果写得不合史实,望见谅。

、习骑射牛刀小试

“茶”

冰儿见里间只有自己一人,乾隆要茶,赶紧到处找,转了一圈才看到几上放着的明黄底五彩釉的上用瓷盖碗,一边是配套的茶壶,冰儿倒出茶来,赶紧送了过去。乾隆喝了一口,一下把杯子掼在地上,茶水泼了冰儿一裙子:“深秋的天,冰凉的茶怎么入口你做事动不动脑子”

冰儿觉得委屈,撅着嘴还没来得及顶撞,乾隆对外面大喊:“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