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麻呢要是惹翻了皇上,蹲宗人府看两年四方天,臣弟就给毁了,往年的丧事直接可以成真了。”乾隆瞧了他一眼,微微笑笑。弘昼低了头皮脸儿一笑:“皇上放心,臣弟省得”
冰儿便觉得里头有玄机,当着乾隆的面不好意思发问,等跪安出去,她问弘昼道:“皇阿玛是不是有什么密令”
弘昼“噗嗤”一笑:“密令是什么东西你当皇上遣刺客呢真正密旨,你我是都无缘得见的。这次,不过是出去玩玩,顺道瞧一个人。”
“瞧谁”
“皇上说,于你,倒是旧识呢”弘昼一派神秘的样子,冰儿不由大起好奇心。
是谁还不知道,冰儿先为去的地方吓了一跳。
京师外城,有一片花柳之地。虽然律法严禁官员嫖妓,但是偷偷摸摸前去的并不在少数。民不告,官不管,所以不是官员互讦的时候,都捅不出里头的玄机。弘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地把穿一身男装的冰儿带到了一座书寓。
“五叔,这里”
弘昼大大咧咧道:“没事,我在这里。今儿主要是见个人,布置件事。”冰儿问道:“布置事情为什么不在衙门里处置”
弘昼笑道:“这种地方更宜察人。”正说着,门外鸨儿笑盈盈走了进来:“两位爷久等了我这里刚来的上好的春茶,唤个女孩子给爷们沏上”
弘昼仰着头笑道:“好是好,不过我喝茶素来挑剔,不光茶要好,沏茶的人也要好。”
老鸨一个媚笑:“省得和五爷品位极高,我们还有不知道的倒要请爷的示下,这边这位小爷”
“这是我家小侄,他老子管得紧,我偷偷带出来,也不过见识见识,将来家里的生意还要给这些小的做,一味的懵懂总不成事,对不对”弘昼道,“你不用管他。”
老鸨蹲了蹲身,笑道:“是,我还叫嫣嫣来。”
少顷,进来的是一位身着玉色上衣、湖绿百褶裙的女子,想来便是嫣嫣了。嫣嫣并不似冰儿心中以为的娼女一般妩媚大胆,反而微微有些脸红。冰儿一瞧,她倒也算不上国色天香,不过肤色白皙,五官清秀,抬眼时目光柔顺,倒是轻轻说话时,声音如同莺啼鹂啭,别有动人的地方。“两位爷吉祥”嫣嫣放下手中的茶盘,跪坐在矮塌上,用一柄绢扇,轻轻向茶盘上的红泥小炉里扇风,炉上的雕花银壶里渐次升腾起阵阵热气,嫣嫣左手捏着右手的袖管,右手小心执起壶盖,看了一会儿,又盖上壶盖,沽水清洗紫砂的茶具,用茶匙取了茶叶,放在茶壶里。
冰儿好奇之余,也觉得吃茶搞成这样实在麻烦。弘昼半躺在榻上,轻声道:“喝茶兼赏姿色,闲适之人倍感快意。你看这小娘的手,不光是白,而且柔若无骨,抚过茶盅都那般温柔。”冰儿正要说煞风景的话,老鸨进来道:“和五爷,你的朋友来了。”
弘昼翻身坐直,瞥瞥冰儿轻声道:“底下你少说话了。”整了整衣襟,进来的是一个圆脸男子,冰儿特觉眼熟,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不就是扬州总镇下面的游击海兰察么
海兰察进门,眼睛先扫了扫四处,冰儿本以为他会多看一看嫣嫣,没成想他却认真地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眉间极轻微地一蹙,又立刻松开,转头对弘昼道:“是和五爷”
弘昼闲散地说道:“正是呢坐”
海兰察无一丝拘谨或不惯,掇过一张凳子坐下,这时嫣嫣已经把银壶里沸腾的水倒在紫砂茶壶里焖了一会儿了,此刻一一沏在茶盅里,顿时香气四溢,她把茶向前先奉给弘昼,弘昼道:“先给贵客”嫣嫣目光流转,含笑把茶盅递给了海兰察。海兰察举杯道:“谢了”呷了一口,也没有什么表情,见弘昼不胜陶醉地品着茶,过了一会儿道:“和五爷特别遣人来请在下,正不知为何事呢”
弘昼笑道:“不才是内务府的,位置虽低,不过常常得见天颜。”他的眼睛一抬,见海兰察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不由佩服他的气度,又道:“家中原与当今皇后家交好,那舜阿乃是发小。”
海兰察笑道:“那么,大人是兴师问罪来的”
弘昼笑道:“那舜阿自犯国法,我替谁兴师问罪倒是海游击行事勤谨,万岁爷特别重视。”他说罢不语,海兰察的脸色微有变化:说是在扬州立功,然而尹继善把报优升迁的夹片递上去了,最后批下来却只落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平调,去的还是西北荒苦的地方。不过他很快回转了脸色,笑眯眯说:“是,谢五爷抬爱。”
弘昼道:“如今有一件事,要请海游击帮忙。”不等海兰察应声,便道:“京畿近来不少流民,我在直隶总督衙门的朋友请我查一查,其间有个流民的头子叫于阿三的,似有妖言惑众的意思。不过此事未敢上达天听,恐怕万岁爷震怒。我想着海游击既在金川熟识兵戎,又在地方镇过民事,可否帮我一个小忙,处置了这个妖人。到时候海游击升迁或调到油水好些的地方,都在兄弟身上。”
海兰察沉吟了一会儿,笑道:“这是小事。只是卑职奇怪,既然是公事,为何在这种地方谈及”
弘昼大笑道:“步军统领舒赫德是你的朋友吧他说你最是不拘小节的人,既然总督不愿公开此事,自然叨扰海游击秘密行事。这个地方宜公宜私,外言不入内言不出,岂不是好地方何况”他突然击掌三声,不过片时,就有两个美貌女子走了进来,两双眉目在海兰察身上一绕,四只素手便到了海兰察身上:“大人,天气这般热,大人还穿着外头大衣裳么奴奴为您取些冰来可好”
海兰察之前一直镇定,此刻却似乎吃了一吓,抽出手来道:“不必不必别说穿的是丝衣,就是披着甲胄,我也不轻解的。”
弘昼笑道:“你们弄怕了海大人了还是拣好听的曲子来唱上两首吧”于是一名女子便去调柳琴弦,另一名佯羞诈臊地福了福身,亮开嗓子唱道:“罗带惹香,犹系别时红豆。泪痕新,金缕旧,断离肠。 一双娇燕语雕梁。还是去年时节,绿杨浓,芳草歇,柳花狂。”真有裂帛之声。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海兰察一辨声音,暗自松了一口气。弘昼皱着眉头问道:“听得正好。谁在外面聒噪”正待叫小厮去看,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闯了进来,柳眉圆眼,虽算不得十分颜色,却有着二十分的精神。她双手插在腰间,狠狠瞪着海兰察,后面跟着数个健壮的丫头嬷嬷,也是横眉冷对的样子。老鸨上前要呵斥,被那妇人一把搡得老远。
“翠儿你怎么来了”海兰察站起来,腿脚发软,陪着笑对弘昼道:“这是拙荆”然而转头对翠儿道:“你来了。我们这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