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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未晏斋 5307 字 2019-04-24

”押解胡家的差人边拿草棍剔着牙边漫不经心地说。

胡家大少爷名唤胡衍瀚的额暴青筋,忍着气说:“李头儿这未免太不尽情了吧”

那剔着牙的李头儿斜睨胡衍瀚一眼:“嗤情你还以为你是胡家少爷啊这地方,这天气,有领草席就算是便宜了你还指着风光大葬不成”旁边微微发胖的那个差人趋上前去,边目视胡衍璧边对李头儿耳语几句,李头儿“喷”地一笑,看看胡衍璧一脸泪水、很不自在的样子,说:“这我瞧难你自己去说嘛这事儿”

那胖差人满脸堆笑,乜着胡衍璧:“也不谈风光大葬,好歹要入土为安,这地方豺狼虎豹的多得很,正是饥饿的时候,裹张席子还能有全尸胡三姑娘你说是不是”眼睛里满是探囊取物的笑意,恨不得伸出手来把胡衍璧揽进怀里。胡衍璧恨得牙痒,扭头看着别处,那差人干脆走过来,在胡衍璧耳边轻声道:“扭扭捏捏做什么我自然照应你”话没说完,他脸上突然挨了狠狠一个漏风巴掌,打得一个趔趄,天旋地转半天才稳住身子,扭头看见是冰儿好整以暇搓着微红的手心,他脸颊痛得厉害,此时也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登时大怒,两眼搜寻着柴房四周,突然跑到角落里抽出一根两指粗的柴棒,“呼”地一下打到冰儿的背上,冰儿没躲,硬生生接下一棍,肩胛骨上的钝痛慢慢向心窝里传,疼得她眉眼紧揪在一起。

押送她的差人慌忙上去拦住又举起柴棒的胖差人:“谢头儿谢头儿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胖差人谢头儿眼睛一立:“说个屁她反了她居然连我也敢打了今天不教训得她跪在地上喊爷,我他妈不姓谢”回头又看看拦他的人:“吴头儿我们同僚,好歹有个面子,你不要弄得自己难做”

吴头儿赔笑道:“小丫头片子,跟她计较不是小了自己个儿身份”冲谢头儿使个颜色。谢头儿想想还是不依:“她给你使了多少钱还是压根就让你上了手了那也不能打我啊太他妈没规矩了”

冰儿脸涨得通红,想起乾隆的话咬着牙硬是忍着没再动手,别转了脸看着门外,轻轻地、鄙夷地哼了一声。吴头儿也有点不乐,依然陪着笑说:“你这话说的好了,我给你赔不是”又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京里的有人犯不着惹她”

“怕个屁”谢头儿终于不再动手,嘴上依然不软,“有人有人还发遣到这儿到这儿的,就是犯女就是一辈子翻不了身的”李头儿不耐烦地一挥手:“得了人不归我们管,我们不管。不过吴头儿,听老哥一句忠言,你也别让她太放肆了,别赶明儿见了县太爷,她也不好交代,你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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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太太最终还是只拿一领草席草草葬在后山,因冰雪积得厚,半天也没挖开冻土,几个差人又催得急,只能薄薄地在尸身上掩了一层薄土,又盖上白雪,插一根树枝为记当然,这个记号,怕也保不了多久。

转天,胡家最小的孙辈刚刚六岁的胡衍澜也病倒了,一样是发烧咳喘,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肺炎,这是要“富养”的病症,流徙途中,没钱没人,饶是冰儿急忙用针用药,还是没能挽留住胡衍澜年幼的性命。崔姨娘哭得死去活来,胡老爷也是双泪未干,却不得不被差人以“时限将到”为名,逼着前往县衙报到。

“这不少人啊”知县刘彦同,四十许年纪,边看着文书,边耸了耸肩膀,让自己暖和些,又看下一份文书:“这就一个女孩子”他征询地看看旁边的师爷,诡异地一笑:“这怎么说”

师爷撸须笑道:“若不是株连进来的,就怕是犯了国法了。”

“案卷拿来我看。”刘彦同道。师爷递去一份,但上面却不痛不痒写了些套话,刘彦同好奇心大起,吩咐升堂,见这些新来的流刑犯人。

胡家是读书人家,女人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公堂抛头露面,可以视为大耻,胡衍璧与妹妹胡衍莹畏畏缩缩躲在母亲和姨娘之间,深深地低着头,唯恐给别人看清。冰儿却是大大方方走进去,一下子就引起刘彦同的注意。

“你就是金氏”刘彦同问。

冰儿一愣,旋即想到在说自己,看看地板,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咬咬牙跪倒,低头道:“是。”

这个女孩子清艳绝伦,刘彦同心里一动,但他是道学君子,收敛了这微末的邪思,正色道:“是因什么被流放至此”

冰儿抬头看看刘彦同,考虑了一下说:“我纵放朝廷钦犯,因而获罪。”

“这可是重罪”

“这也是重罚。”冰儿很快接口。刘彦同不由刮目相看,点点头,看看冰儿的卷宗,又道:“还没有决杖”

清制,徒流之刑都要外加杖刑,不过历来可以用钱赎罪,但冰儿不知道,瞠目道:“怎么没有办好”

“什么没有办好”刘彦同脸一板,吩咐左右,“按规矩,百杖折责四十板。”几个衙役“嗻”了一声,拎起毛竹大板向冰儿走来,冰儿不由慌了,带她来的差人吴头儿急忙挤进来,满脸赔笑地对刘彦同说:“太爷,小的忘了报了,这金氏女现抱病在身。”

有病按例免杖。刘彦同看看冰儿,虽然旅途劳顿,确实蓬头垢面、容色憔悴,但脸上该红的红,该白的白,眼神清亮,反应敏捷,绝不是生病的样子,心知是这些差役收受贿赂后玩的把戏,脸上带出些“不然”的意思来,正准备叫个懂医理的禁婆验看一下,极懂察言观色的吴头儿忙又道:“差点忘了,京里傅相让我给太爷带封公文。”说罢递了封信给刘彦同。刘彦同一看,不是公文,却是封“八行”,知道有请托的事,却皱了眉头道:“傅相”

吴头儿知道他没反应过来“傅相”是谁,提醒道:“就是一等公、大学士、首席军机的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