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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未晏斋 5145 字 2019-04-24

,问:“早上没好好吃”

冰儿嘟着嘴道:“不好吃天天不变样的糜子粥,粗窝头,还有老酸菜。胃口都吃倒了”

“我在宁古塔吃了四年这些东西你才吃了多久”

“啊,那我得吃十年”冰儿的算法和他不一样,这下脸更苦了,“其他苦能忍,吃这些猪食吃十年,实在耐不得”

慕容业冷笑道:“你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伸手在树上摘下一串果子递过来。冰儿背着手不肯接:“我要吃肉”

慕容业把果子丢进自己嘴里,边说:“哪里找肉给你吃”边四下里搜寻猎物。其实妈妈山四处是宝,因着野生植被多,野生的动物也多,林子深处或有虎狼,这片却只有些温驯的小兽。往山里没路的地方多走几步,就看到一头傻乎乎的狍子,见人也不躲,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瞧着人。慕容业轻轻抽出手里的解手刀,背在身后靠近这只狍子,临到近了猛地向前一扑,一把抱住了狍子的脖子,狍子蹬腿想跑,慕容业眼疾手快,闪腰躲开狍子的后腿,就势一抱狍子的腰腹,可劲儿地往地上一摔,狍子被摔得动弹不得,等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已经被慕容业一刀割了咽喉,弹了两下腿就死了。

“这血大补,你来尝尝”

冰儿摇摇头又摆摆手。慕容业笑了一声,道:“到底是个女娃远着点,我来整治。”

冰儿依言到旁边整理木柴,间或瞥一眼慕容业这里,他像个林子里熟练的猎手一样,用一把解手小刀,放血、剥皮、清理干净,又挖了一个土灶,垒上石头,薅了枯草,打着火石,旺旺地生起一堆火来,把狍子肉割成大块,随身的褡裢里取了盐抹上,串在树枝上烤起来。

一会儿功夫,冰儿就闻到了诱人的肉香,许久没见肉食的她不由口里湿润,涎着脸凑过去:“好香”又夸慕容业:“业哥哥,你好厉害”

慕容业脸上映着暖暖的火光,微笑也如这橙色的火焰一般柔暖,盯视着火上的狍子肉,好一会儿才把肉从火上移开,伸手掸掉外层的焦黑色,道:“馋得你丢人不小心烫”一脸蔼然的笑,看冰儿捧着还在滴油花儿的肉淅沥呼噜大口嚼着。

冰儿吃得开心,转过脸问:“业哥哥,好香呢你不吃”

慕容业说:“你吃饱了,剩下的就是我的。”自然地伸出手去,把冰儿鼻尖蹭到的一团黑灰拭去。虽然除了盐,没有别的香料,但这样的肉,这样的场境,竟比宫里的大宴还要吃得香甜痛快。冰儿几回抬眼,隔着火焰上缥缈的雾气,看到慕容业抱膝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她,他的脸在蒸腾的空气背后似真似幻地浮动,唯有眼睛中平静、愉悦的神色那么真切而分明,自他十六岁那年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吃饱了肉,就更不想动弹了。冰儿倚着树倒着,慕容业叹道:“这样的懒婆娘”没奈何收拾了东西,帮她继续砍伐。冰儿双手枕着头,问道:“业哥哥,你以前也经常打猎吗”

“嗯。”

“你教我捉狍子好不好”

“嗯。”

“其实我一点都不懒的”冰儿见他忙碌,眼珠一转道,“你瞧你外面的衣服,领子口都磨得不像样子了我才学的缝补,你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

慕容业未及多想,解开衣服给她,自己只着一件背心,瞧着林子里面有棵好桦树,便朝里去了。

冰儿吃饱了狍子肉,也不想回去吃午餐,捧着慕容业的衣服。衣服领口传来慕容业淡淡的汗味,却让她非但不觉得不适,反而有些说不上的平静与安心。时光仿佛就停滞在那一刻,如此静谧又如此温馨。阳光透过树阴斑斑驳驳地落下来,地上是厚厚的碧草,星星点点开着野花,冰儿专心穿针引线,缝补着手中的衣物。好一会儿,慕容业两手提着两捆干柴过来,伸着头一瞧就笑道:“你什么手艺把我好好一件衣裳,缝得皱巴巴的”

冰儿嘟着嘴道:“够好了你自己也不知道缝补,像狗嚼过似的,也不嫌砢碜还不谢我”

慕容业撇了嘴露一个苦笑:“拿你没办法,谢谢啊。”

冰儿笑着把缝好的衣服丢到他怀里:“去死吧谁图你这声谢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恶心人呢”慕容业笑着把刚刚缝补好的衣服穿上:“好了好了,你主内我主外,浑似一家两口子:你缝补衣裳,我给你干活瞧瞧,这些柴火够你交差了么”

冰儿听他占便宜,跳起来在慕容业的胳膊上狠狠扭了一把,慕容业捂着胳膊“哎哟”叫了一声:“女孩子练不得武,手劲贼大,将来谁做你男人还不得被你打死”然后笑眯眯道:“我渴死了,水呢”

“不给你”话是这么说,手上却体贴地把水囊打开,直送到慕容业嘴边,慕容业也不用手拿,就着冰儿的手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畅快,而后一抹嘴:“痛快”

冰儿盖好水囊,见慕容业外褂里面的坎肩也磨得不像了,嗔怪道:“你也是贿赂苏里图拿钱拿得刷刷的,可是自己连件好些的衣服都没有,你每回就这么寒碜地去给苏里图送钱”慕容业不屑地笑道:“我来钱快得很,取些民脂民膏哪里有什么烦难衣裳鞋袜,好坏不是一样穿吗正儿八经的,是去考秀才还是当山匪”冰儿劝道:“你又何苦总做这些刀尖上舐血的行当现在到处在缉拿你,还不收敛着,万一”

“万一什么我走哪条路是活路无论哪日死,都是我的本分,皱一皱眉,我就不配姓慕容”慕容业道,“你又来了如今恁的会聒噪天天听仁义道德听多了,人都呆了。要是苏里图和那姓张的老娘们还敢那么欺负你,叫我,直接一刀剁了他们天下那么大,哪儿待不了人我们俩”他说得口滑,至此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担心什么,回头看冰儿的表情。冰儿却似乎没有注意听他的话,两只明亮的眼睛直盯着头顶出神,慕容业也陪她往上看,原来头上的树上有一窝小鸟,大约是饿了,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声音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

慕容业道:“喜欢么我去给你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