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正殿里悄然无声,宫外哗哗的雨声就显得格外清晰响亮,似乎就冰冷地打在人的身上一般。众人正站得腰酸腿疼,一个太监哈着腰过来说道:“皇上,侍卫们把五公主带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众人如释重负又有些提心吊胆,眼睛一顺儿向乾隆瞟去。乾隆仿佛没听见一般,好一会儿方哼了一声冷冷道:“带进来”
漫天的秋雨浇得冰儿昏沉沉的,几个太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只见她傻傻地就进了承乾宫,温暖的宫室反而使她打了个寒战,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殿里的光线,只是头晕目眩地仿佛看见慕容业那一滩又一滩浓淡不一的血迹在眼前扩大、扩大揪得她心都痛起来。半晌她才看清上座的乾隆和两边神情各异的妃子,金碧辉煌的宫殿却使她立即想起了慕容业的牢房阴暗、潮湿、肮脏、难闻。冰儿悲伤欲绝,站在那里闭着眼睛谁都不理。
一边的太监见她如此失礼都在倒吸凉气,只是谁也不敢去提醒。皇后见周围人都不说话,少不得自己先道:“你是没睡醒么怎么还不请安”
冰儿死死地闭着眼,直挺挺地站着不动。倨傲的样子让乾隆从心底里大怒,忍不住要嘲道:“她眼里还有君父么”纯贵妃见势不妙,看看皇后一脸不快,低了头漫不经心地拨起指甲来,只好自己强笑着劝:“看样子她是糊涂了”
“糊涂这糊涂该死”乾隆勃然爆发,狠狠一拍御座。
冰儿蓦地睁开眼睛,目光已经被仇恨烧得通红乾隆都不由被她的目光惊得一悸,随后这因权威、尊严被挑战的怒气不由就涌动了起来,压着声音问道:“知罪吗”
冰儿望着别处冷笑了一下,声音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来:“不知”
“朕告诉你”乾隆的火气也已是欲罢不能了,声音却趋向平稳冷静,了解他的人都会被这声音、语气吓得腿肚子转筋,“不通报擅出宫门罪一;不服旨意,殴伤侍卫罪二;不守礼仪,西市观刑罪三;倨傲不恭,言语不逊罪四”
冰儿眼瞟着别处,突然故意大声冷笑道:“是吗还有罪五吗”突然又止住了笑:“最好加到死罪,省得您搜肠刮肚为我罗织罪名”
此言一出,不光乾隆又恼怒又伤心,而且也把双方的台阶全都堵死了。虽然他们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却是真正的唇枪舌剑,听得殿上所有的妃嫔、公主、宫女、太监都惊得目瞪口呆,咋舌良久。直等双方沉默下来,才听见自己心脏急剧跳动的声音。
乾隆疾步走下座位,目光直直盯着冰儿,冰儿眼睛只盯着他处,倔着脸又是蔑笑。乾隆却知她色厉内荏,只见稍过一会儿,冰儿就是一眶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却强持着不落下来。乾隆只觉得怒火冲头,恨恨道:“你要逼朕说么食盒下面暗藏着刀剑,要慕容业假装挟持你出去,就纵放钦犯这一条心思,够不够你死罪你在牢里的那些事,朕都替你脸红还要朕说出来,朕还丢不起这个人”
冰儿没想到乾隆耳目如此灵通,脸色煞白,转而又通红,一扬脸就破罐子破摔:“就是的我要放他,我要跟他又怎么样满世界就他还真心对我好,可惜却是我误了反正他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现在就赐我匕首、白绫和药酒吧。我绝不皱眉头”
乾隆楞了几秒,心里暗暗有些悔:这两件事他本是打算没人时单独教训冰儿的;如今自己怒火冲头一嗓子喊了出来,这没脑袋、没廉耻的傻丫头还把脏水往她自己身上泼。闹得满世界都知道,这台阶从哪儿下两条罪哪一条都够致命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法子,冰儿已在那儿号啕大哭:“业哥哥,你在黄泉路上慢些走我和你一同去给义父义母请罪”
她偏是在有台阶下的地方不安生乾隆只觉得胸口热辣辣的东西一窜一窜的,咆哮道:“你别让朕再听到什么义父义母的字眼你的父是朕你的母是皇后你的兄弟是朕的阿哥你的姐妹是这里的公主下贱越是不人不鬼的肮脏东西越是叫得亲热,越是没皮没脸的强盗土匪越是看着贴心朕怎么会养出个不忠不孝的鸱枭来”
乾隆痛骂慕容一家,冰儿气得手足冰冷:“谁不人不鬼谁没皮没脸谁肮脏我瞅着这地方才不人不鬼、没皮没脸、肮脏透顶呢我就认贼作父,怎么着究竟是哪个父亲救我、疼我、养我又究竟是哪个哥哥肯牺牲了自己为我的天家骨肉哈哈那也配叫做人伦吗”
“扠出去”乾隆暴喝着,“你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朕不要再和你说这种疯话寻间空屋子好好给她败败火”
其实就是勉强找了个台阶放了她了。纯贵妃先见冰儿居然和乾隆一句顶一句地拌嘴,心惊不已,此时忙上去推冰儿:“你快出去真的犯了失心疯要气死你皇阿玛么好好闭门思过,隔天来谢罪”
作者有话要说:挂了证明他其实只是男配
、不肖行径承盛怒
“我没罪”冰儿使劲儿挣开了两边扶掖的纯妃和宫女,“放到哪儿我也没罪书念到狗肚子里了又怎么样那些俗人的书,我不屑念”
“谁是俗人朕是俗人”乾隆逼近了一步。
冰儿挺直着身子犟着脖子:“您不是俗人,您是昏君看着自以为什么康乾盛世。其实天下四面走火八方漏烟,早就是个虚空架子不然,我义父为什么要造反不然,我业哥为什么要占山您还当着万民归顺、天下一统、和衷共济么”她语速极快,“叭叭叭叭”的,话没说完,所有人都白了脸:再有胆逆批龙鳞直谏的臣子也不敢直接骂乾隆“昏君”
“你再说一遍”乾隆额角的青筋高高暴起,他最得意的文治武功被骂为“昏君”,自然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又逼近了一步。众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想去劝,却压根开不了口。冰儿盯着乾隆的眼睛看看,脚微微退了半步,一抬头又道:“说又怎么样昏君”
“啪”一声清脆得响彻全殿的耳光。乾隆一般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