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田田荷叶,间或露出或开或败的朵朵荷花,轻叹了一声:“我也是为了英祥。做娘的,总巴望着孩子上进,生怕分了他读书习武的心思,加上英祥又是个性痴执拗的”
冰儿不太爱听这些话,勉强微笑着听完,说道:“我和他没什么。英祥是个好人,他教我背诗,总算让我应付了我皇阿玛,我很感激他的。其他的,您别多心。至于皇上他有他的见解,也不是我能操得了心的。”
“那自然。”福晋又叹了口气,“我也只是随便和公主聊聊,公主也是率直人,我知道。英祥这阵心里怨我,他不说,我也明白,特别这次从围场回来,他整个就变了个人。瘦的我都不忍心看。”
冰儿心里没来由地一沉:“他怎么了”
“就是那点糊涂心思。”
冰儿沉默了,出神地看着远处随风摆动的荷花,心里竟然酸酸的,诗三百背了不少,死记硬背的,大半已经忘光了,此时突然飘忽在心中却是那天乾隆念来的“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其出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突然听见福晋幽幽的声音又传来:“我也劝他,他嘴上听了,心里不听。上次去他书房,满桌子都是他胡乱写的字儿,横七竖八只那么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的泪都要掉下来。”福晋突然停住了口,有些紧张:“公主、公主,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我真是您别”
冰儿一把握住福晋慌乱的手,自己掏出手绢拭了拭眼角。
她在哭,无知如她,竟也懂了诗句的意思,心里泛上来的都是酸楚,她知道,他是真心的,这么多年,有几个人对自己真心她一直把自己的心牢牢地包在壳子里,慕容业进来过,又被撕走了,伤口的痛深入骨髓,镌刻般铭在心底最软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今生再也没有爱了,放浪形骸也好,玩世不恭也好,就连乾隆也未必明白,她那伤疤,不揭起,也会在阴雨天暗暗地痛。
而阿睦尔撒纳,只不过是慕容业的一个影子,她对他几乎是全然地不了解,只因着这八分相似的相貌和神情,便被迷得神魂颠倒而他,细想来,说话如此的宛转圆滑、滴水不漏,行事那般的挥洒恣意、曲意逢迎,他又对自己有几分真切还不因着自己是博格达汗的女儿,是大清国的公主,是他可以拿出来胜过达瓦齐“正朔”身份的利器,是他获取清军的协助掌握厄鲁特蒙古权柄的资本罢了
福晋被她按住手背,先是慌乱,再是怔怔的,慢慢却平静下来,心中顿生怜惜,她只有英祥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是妾室生的,没有感情,冰儿以前不羁归不羁,此时却楚楚可怜。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冰儿的手背:“眼睛这么哭要肿的。”
冰儿用手擦去眼泪,硬是笑了笑:“没事。没事。一时心里难受,跟英祥说,观无相故,于未来死生相续,无所爱染愿求,则为无愿,我们初识的时候他讲给我听,我还不懂,今日懂了。”
福晋想说什么,却无话可说,沉沉地点了点头。
这日,英祥和福晋正在家中闲话,突然萨郡王一阵风似的急急走了进来,小丫头打门帘都来不及,他自己掀开帘子就走了进来。福晋拍胸道:“出什么大事了急得这样你不是说找达尔汗亲王色布腾商量你们科尔沁的事了吗”
萨郡王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说:“有一个消息,就不知道有几分真。”
“什么消息好事坏事”福晋问。
萨郡王看看英祥,又看看福晋,自己仿佛也难以置信似的,顿了顿方道:“说是皇上要把五公主指婚给我们英祥”
英祥根本就不相信:“阿玛,你又是听谁胡传的吧前一阵不是都传皇上要把公主指给阿睦尔撒纳么会不会过了一阵子又传说要指给别的谁了”
萨郡王训道:“你别胡说公主指婚的大事,谁敢乱传何况,我这是听色布腾额驸说的”
是和敬公主的丈夫说的,那传言就有八分准了。英祥不由就面露喜色,又不敢确信,疑疑惑惑问道:“那阿睦尔撒纳”
“我也不知道。”萨郡王老实说道,一会儿又笑了,“管他这么个公主,也只有我们儿子配得上”福晋笑道:“可不是么,你儿子总是最好的。”
“对了。”萨郡王又道,“阿睦尔撒纳刚刚封了定北副将军,礼部择了吉日,就要赴伊犁征讨达瓦齐。他说,虽然他不是元太祖的后裔,好歹天下蒙古也是一家,请了我与英祥,还有三额驸、额琳沁亲王他们聚聚,我说不如就我们也再做个东道,为阿睦尔撒纳践行。”他目视英祥,英祥却不耐烦这些应酬,摇摇头不想去。福晋道:“名士派头又来了去见见世面总是好的,将来你阿玛年纪大了,扎萨克里的事务你能不管若真的皇上把公主下嫁给你,将来也少不得有职务给你,你现在学着点总没坏处。”
英祥没奈何,加之听到父亲的消息心情也不错,点点头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出结果了,是不是挺没劲
其实吧,理智往往就是和没劲儿结合在一起的,结合得很紧密。
小阿的戏份还没完,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