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小孩子家家,少问不该知道的事。”
奕雯嘟着嘴说:“我知道的,爹爹昨晚上没有回家,娘生气了我将来嫁人,不找不回家的。”
冰儿给她说得笑了起来,戳戳她光洁的额头道:“屁大个孩子,都知道嫁人了不害臊啊”然而心里的气毕竟看在漂亮的女儿份儿上卸掉了很多,抱着奕雯亲了亲,便见英祥进来轻松地说:“还好,这回不是找我的,是邵知州的夫人找你。身子不适,大约想请个脉,开几副药茶喝。”
作者有话要说:
、借刀计厉惩云翘
邵知州的夫人长得颇为雍容,不过女人家上了四十岁,各种毛病就多了,尤其她这种偏富态一些的,湿热痰喘的毛病更容易发作。冰儿给她好好诊了脉,又看了看舌苔,含笑道:“也没有大妨碍,只是日常要注意些。我开些药茶,当茶饮。另外饮食上的宜忌也另外写出来给你,叫厨下做饭菜的时候特别注意。好好调养,过了夏天,入秋收了燥气,就会好得多。”
邵夫人点点头,由衷道:“还是你好那些郎中也好,药婆也好,只想着弄钱,再没有实心瞧病的”
冰儿笑道:“我还当过药婆呢”
“那你也和他们不一样”
正说着,外头丫鬟进来回事儿,原来今日邵知州也有应酬,不能回来吃晚饭。邵夫人叹口气道:“这个杀千刀的位置随传随到,日日笙歌,哪里是在做父母官,简直就是在做娼妓”
冰儿陪着笑道:“所以我以前听人说:前生作恶,今生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说得邵夫人笑了起来,点点头道:“可不是倒血霉的你们家博先生,大约也应酬得厉害吧”
冰儿撇撇嘴道:“谁说不是讨厌死了近来风闻,还有那些下作的小娼妇去倒贴他的,真真杨花性情,太不要脸了”
邵夫人跟着愤慨着:“哪个娼妇这么下作我给你治她”
冰儿说:“我也不知道,英祥回来跟我赌咒发誓,我还是信他的。也就没再问。”
邵夫人道:“你太老实了男人家其实比女人家还要水性赶上女的肯倒贴,上赶着巴结,哪有不动心的就是不动心,他怀着占个便宜也好的心思,也少有不留意的他花丛里翩翩而过,还有身上不沾花粉的依我看,还是要管得严至少眼睛前头的得刹得住。你别操心了我来帮你打听,叫我们家那个杀千刀的帮你治那个不要脸的”
邵则正是偏迂腐懦弱的性格,这个夫人却是杀伐果决的性子,因而邵则正家里除了面子相关纳了两个小的之外,别无风流韵事。就是这两个小的,生了孩子,也依然在正室面前伏低做小,乖乖听话。邵则正对这个夫人虽然谈不上怕,但也很是敬重,基本上不碍着他的底线,还是能做到言听计从的。冰儿见都不用自己操心,便妥妥地可以借刀杀人,有什么不乐意的含笑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隔了几日,英祥听到怡玉院的老鸨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下头知县狠刹暗娼,拿云翘做了筏子,关押到了女监,托英祥想办法救一救。英祥不由呆住了,寻思了半天还是犹豫:若说自己的身份,是邵知州面前的红人,下面的县令肯定是愿意卖面子给自己的;但是要自己开口为一名低微的娼妓求情,又觉得脸上有些下不来;若是不闻不问吧,他又是个仗义的名士风派,觉得自己未免不厚道;可若是关心云翘的事传到自己家里,只怕冰儿和自己又有一场好饥荒要打
就这么犹豫到了第二天,终于下定决心,叫了个知州衙门行走的小厮去打听情况,若是未曾干涉到国法的话,还是打算为云翘讲个情。小厮去了半天,回来笑道:“博师爷,云翘姑娘已经放回去了。”
英祥松了一口气,那小厮又道:“不过吃了点苦头,估计也不是多要紧的。”
晚上又有人请了吃饭,英祥本想回绝,想到云翘还不知怎么样,自己派人去打听总归不像样,趁吃花酒的机会假作随意地问一问还是可行的。于是遣人送信回家,前去喝酒。开局票的时候,他故意顿了顿笔,自语道:“其实也没有谁想叫的”
果然有人应口道:“本来云翘倒好,如今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了”
英祥心一沉,问道:“她怎么了”
说话那人看来是个“包打听”,眉飞色舞道:“博师爷不知道啊这阵子县太爷狠抓城里的娼妓,凡是已经落了籍的就不许再接客,否则概以暗娼处置。那云翘早就不铺房间了好几年了,都是做做小大姐什么的。也怪老鸨子看她被博师爷瞧上了,指望着再在她身上赚几笔,结果犯了县太爷的忌讳。前儿个拿到官媒那里,就锁在马桶边睡了一夜,吃了几个巴掌。昨儿个问了两句直接开发了一顿板子。原来说打发回原籍的,后来才知道她原来是个遭家里牵连充发为奴的,辗转卖到杭州做窑姐儿,没有原籍可去。也就发还回怡玉院拉倒了。”
旁边一人神秘道:“这么看,是得罪了谁吧否则打一顿又没有什么处置,未免儿戏了些”
英祥怔了怔,勉强笑道:“就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包打听”笑道:“没大碍的,打得倒不重,三十个小板子,没下死劲,估计养个七八日就好了。只是羞辱重了杖责妓女,按例去衣行刑,那日观审的可多了,那雪白粉嫩的屁股大腿在竹板子下面颤抖扭动,那些隐秘的东西什么都能瞧见,看得那些闲汉们口水嗒嗒的。虽然是个卖身子的,等闲也不会脱光了让人随便看。听说云翘当时咬着牙一声儿都没叫唤,起来后自己理的裙子,扶着墙自己回的怡玉院,倒是老鸨子哭天抹泪地为她叫屈呢”
英祥觉得心下发苦,又不愿意表示出来,勉强与那些人一道喝酒谈天,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酒过三巡,便扶着头说自己不胜酒力,中途退了出去。上了轿子走了一段,他才对轿夫道:“去怡玉院。”
轿夫哪管那么多,“嘿”地一声起轿,走了几步才恍若听见英祥喃喃自语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