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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未晏斋 5133 字 2019-04-24

,她绝不是谭青培的对手哪怕她袖中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也未必有胜算,反而会害了奕雯的性命。且他此刻如此警惕,楼下那些侍卫,亦是鞭长莫及。

“时机未到,必须忍耐、等待”冰儿好容易劝住自己,不敢冲动冒险,默默放开环抱奕雯的双臂,轻声对那个害怕到极点的小丫头说:“别急,听话,娘一定救你”奕雯瞪圆着美丽而惶恐的大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可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屡屡感受人在命运中如小舟在急浪中一般无法自我左右、无法翻转腾挪的感觉,此刻那种无助感到达顶点,满肚子的哀求出不了口,唯剩泪水滚落,来宣告她心里那无以言喻的愤懑与不平。

见过奕雯,谭青培算是说话算话在先,接下来该由她来履行承诺。他作为她的“车夫”,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花样玩不了,若是硬上也怕那些扈从的侍卫护军不是他这用毒高手的对手。为了女儿的万无一失,冰儿不准备以身涉险,她默默地上了马车,只偷偷地瞥了瞥随侍在身边的尹岱额,清清嗓子对周围人道:“去鲜花胡同吧。”

她在后面透过半透光的妆花纱帘看着谭青培的背影,三十年后终将大仇得报的快意,催使他挥鞭驱马的动作夸张而微微颤抖,她要等的时机,将在他的亢奋到达顶点时,在他心里身外除了仇恨再无旁骛时,才能实现。

因为是早早地下了帖子,傅恒一家对这位没有名分的公主的迎候还是很恭敬,开了正门,并让车马直接进到影壁内的二门之外,才由傅公府的小厮摆放下车的踏脚凳,两位嬷嬷一左一右站在车下搀扶。冰儿小心下车,眼角余光瞥到谭青培四下张望的焦灼之色,不由又瞧了瞧服侍在一边的尹岱额,尹岱额轻轻摇头,做了一个“您放心”的眼神。这时,傅恒府上的管事上来打千问安:“夫人万安老爷正从里头出来迎候。”

冰儿关心地问道:“我舅舅他身子还好”

那管事道:“刚刚喘上来一阵,不然早该出来迎接夫人的。我们家三爷先代父迎接了。”冰儿一瞧,果然福康安身着吉服,腰里挂满了荷包、解手刀等精致小物,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地站在二门边候着。她知道福康安傲慢,此刻自己身份不过是奕霄这个五品侍卫的母亲,枉得“夫人”一称,在福康安心里实在当不起过重的礼节。果然,福康安缓步上前,只拱了拱手,笑道:“表姐,来了先时老爷身子不爽利,我心里急,也未能恭迎表姐,怠慢的地方,还要请表姐海涵”摊手向后,做了个“请”的姿态。

于是,王府的管事对后面冰儿的仪卫客气地说道:“侍卫大人们请花厅里坐,各位军爷请到外厢房休息,车马跟我到后头喂食草料。”谭青培脸色大变,原地站着没动。可巧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二门里面传出来,傅恒,着一身绀青色袍子,身后跟着些服侍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傅恒慢慢地走近,冰儿眼前仿佛蒙着一层雾气,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皱纹,然而目光慈祥,视她如子女一般。这位深受乾隆信任的军机大臣,平素勤勉国事,任劳任怨,而又能与同僚为善,待人宽仁大度,是朝中交口称赞的能臣贤相。自己年幼失恃,娘舅常常和亲额娘一样,真诚地关怀爱护她。此时,他见到自己,那双因病痛劳累而显得有些无力失神的眸子,霎时点亮了,满含着热切的笑意,躬了躬身子准备向自己行大礼。

冰儿抢上几步,跪在傅恒面前,哽咽道:“舅舅万安”

作者有话要说:

、谋中谋因爱生错

“不可不可”傅恒见她反过来向自己下跪,慌忙上前扶掖,“哪有您给我行礼的道理这君臣主次岂不都反了”

冰儿就势起身,迅速抹去眼角的泪水,免得影响视线。果然,眼角余光可见站在马车边一直拖延着不离去的谭青培,唇角扯出一丝狞笑,突然伸手拨开面前几个人,发足向傅恒奔来。

“尹岱额”冰儿尖锐的声音霎时响起,如同裂帛穿云一般。而一直偷偷、牢牢盯住了谭青培的尹岱额,几乎是刚刚听到这声召唤,已然蹦了起来,他事先早有准备,拉开手边的弓箭,一支羽箭带着“嘶”的破风声,只朝谭青培后心口射去。

谭青培听见身后风响,不及后顾,俯身避让,箭镞从他后脑上飞过,锋利的边缘刮出了一道血痕,才偏转了方向落在地上。谭青培来不及考虑自己被出卖的问题,只见傅恒就在自己面前,他的双眼瞪得充血,不管不顾撒开双袖每每进园子里都要搜检,只有这回出门,他在客栈做好了完全准备袖中藏着柳条编的瓶子,扭开盖子,几条通体漆黑,带着金环的毒蛇“咝咝”地游动着,直冲着人多的地方而去,速度几如闪电,但是到了人前,那几条蛇却又彷徨不前,竖着三角形的脑袋,露出口里黑色的毒牙,迁延了一会儿,竟然转身又游走了。

谭青培目瞪口呆,这时才想起什么,恨恨地瞪向站在傅恒身边的冰儿,果见她冷峻脸色中带着一些松乏,大约经历过极度的紧张,此刻舒了一口气。他胡乱地在身上摸着:身上还有事先预备的小银镖,上面喂着剧毒,若是能蹭破点皮,也是见血封喉的。却不料他出手虽快,不及早有防备的尹岱额小伙子事先约过几个伴儿,趁谭青培一副心思全在傅恒身上无暇他顾,一张铺天大网一把罩住了他,这些宫里侍奉的小侍卫,武功未必多来得,但是平时伴驾狝猎,这些擒拿的技巧极好,几下一绕,就把谭青培牢牢地捆在网中,他手中的毒镖,在他被缚时“当啷”落地,就在眼前,他却够不着了,随即,毒镖被尹岱额一脚踢开,更是只能汪洋而兴叹。

这急变让不知情的众人都目瞪口呆,不过变起虽遽,好在傅恒毫发无损,而刺客此时如同被瓮中捉鳖。福康安第一个跳出来拦在父亲面前,继而转脸看着冰儿,恨恨问道:“这个人是怎么跟你混进来的”他瞧着冰儿此刻仍松弛不下来的紧张神情,又瞧瞧死死拉着网绳的尹岱额等人,又瞧瞧依然在挣扎不休的谭青培。福康安爱读兵法,好研史书,是个反应迅捷而智慧的人,连起来一想心里便明白了三五分:虽然她消弭了这件事可这件事也是她挑起来的

“康儿不要无理”傅恒在一惊之后脸色有些发白,此刻很快镇定住了情绪,但是面上的潮红又一次泛了出来,咳嗽了几声硬克制住了。他见福康安紧紧捏着拳头几欲杀人的架势,怕他冲动,上前轻轻把他拍开,征询地望了一眼冰儿,旋即转向锁在网中的谭青培,和声道:“这位老人家,不知傅恒是何处有得罪冒犯的地方”

谭青培许久挣脱不开,绝望到顶点后反而冷静下来,被怒火烧得通红的双目直直地盯着傅恒,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狂笑:“得罪冒犯你这个伪君子在淫我爱妻的时候想到过这两个词么”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傅恒脸色大变,踏上两步懔然问道:“你这话我不明白”

谭青培牙齿咬在肉里一般狠狠说:“是不是你连芜湖城里的叶芷儿也一样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