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是呵,时间不等人。自己能剩有多少时间奕雯又能剩有多少时间可是,不去试一试,死也不能甘心冰儿疲倦已极,不愿意和林清多一句废话,淡淡道:“地方找到了,你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如若有用,我定叫海兰察多为你美言,招安赐官,说不定能高一两个品级。”
林清“呵呵”一笑,摇摇头道:“我助夫人,是举手之劳,夫人助我,也是举手之劳。我们可惜是如此相逢,不然,倒有惺惺相惜之意不过,我助夫人,只怕没有什么用,夫人助我,却是再生之恩。”他敲敲焦黑的板壁,薄薄泥垩的一层已经剥落了大半,突然锋芒一露,林清眼疾手快,已经从墙缝里抠出一把匕首。匕首所有锋刃上都显着诡异的紫黑色钢花,林清轻轻掂了掂匕首,对准冰儿笑道:“这些匕首,是谭青培淬过剧毒的,据说是见血封喉,之前的官军没少吃它的苦头。夫人既然聪明,必然见机,为我这样的人枉死,实在不值得,是不是”
拿这来吓唬她冰儿亦是“呵呵”冷笑道:“你以为我怕死”
“夫人不怕死。只是为了奕雯姑娘,哪怕还有一分的希望,也不值得去死。”林清一脸悲悯,继续掂动着那把匕首,像在耍弄玩意儿似的,偶尔投过来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尖利如刀。
“我倒不明白,你已经接受朝廷招安,面前也是康庄大道,为何自寻这条日后需得逃亡一辈子的死路”
林清收了笑,很认真地说:“我林清,虽是乡野村夫,也读过水浒,知道自古接受招安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今儿看海兰察的脸色,我就知道,他忌讳我得很,总有要做套儿给我下的时候与其等朝廷将来找茬儿杀我,不如退出一步,海阔天空,自由在望,强过一切富贵空谈只有这会儿、唯有这会儿,已经大获全胜的朝廷兵马全部撤走,海兰察投鼠忌器不敢打扰。若夫人不为难我,我也不为难夫人,各寻自己的前途,岂不最好”他瞥了一眼门外,阳光透过浓厚烟幕,射出直直的一缕缕白光,他倏然不再笑了,握紧匕首,眈眈地望着冰儿,见她没有反应,便试探地后退了两步,又后退了两步,直至后面角门。林清轻轻拉开门闩,像警敏的猎豹一般向外瞥了瞥,探出半步,又探出半步,掩身出门。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林清的衣角,消失在启开的门缝间,终于不见了。
她竟然被林清玩弄在手掌心里冰儿颓然一笑,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奕雯无救,自己亦不得善终,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从自己眼前逃走,却被他几句话打动,轻易放过了他,自己这辈子,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林清打动她心的那句话确实有效,不管怎样,只要有一份希望,就得试一试。这是谭青培的地方,若他配伍药方时留下只字片纸,那奕雯身中的蛇毒或能得解。
海兰察有些坐立不安,虽然是下定了决心放冰儿一马,但林清此去,总让他有些担心。两个人迟迟不见出来,他的心也绷得紧紧的,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若是到了酉正两个人还没有动静,他无论如何必须派人进去如果她要走,也该早就走了吧
里面的人没有出来,外面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远远见一骑飞驰过来,早有警觉的禁军拦了上去:“这里封禁你是什么人没特别的事绕道走”
“海军门是不是在这里”
“是。此间办理军务,请先下马”那禁军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看清衣着,语言恭敬了许多:“大人找我们军门,有何贵干”
来人一身玄黑官服,素净的玉草凉帽,急急问道:“他是不是和博夫人在一起”得到肯定答案后,那人滚鞍下马,语气越发急促:“快你快去汇报皇上旨意,请海兰察接旨不能耽误”紧步随那禁军一起朝海兰察的方向走去。
未几,便见到海兰察,还有海兰察身边的博奕雯。奕雯张着嘴,懵懵然道:“哥”
海兰察已听说有旨意,疾步上前,拍下马蹄袖行了接旨的大礼,奕霄没有宣读旨意,把一份手谕递到海兰察面前,海兰察举手接过,打开一看,立刻对身后人吼道:“快派一队人进去告诉博夫人,皇上恩旨特赦”他怕旁人不够妥帖,亲自撩着袍子往门里冲,没几步突然听见身后奕霄锐利的声音:“奕雯你干什么”
海兰察急遽回头,见奕雯手持滴血的金刃,一脸又似哭又似笑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2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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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断春生囹圄
刚刚,也就是一瞬间,奕雯感受到王硕祯几乎听不到的细微啜泣,她已被松开了双手,而在她身旁的王硕祯仍然被五花大绑,身旁一边一个人扭着他的胳膊,生怕他逃跑。
奕雯见哥哥一脸焦急,却正眼也没有望向她,她从小会看脸色,知道这所谓的“恩旨特赦”与自己全然无关。她轻轻探手到身边绑得牢牢实实的王硕祯背后,捏了捏他的手。王硕祯的手既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久绑,冰冷得没有一丝热气,还在微微颤抖,掌心却湿漉漉的。他一脸绝望的木然瞥了瞥自己,惨惨一笑,似在祝福,又似在告别。她记得他说过的话,心里着实为这个两情相悦过的男孩子难过。奕雯四顾茫然,忽然笑了两声,猛然间别转身,从海兰察亲兵的腰间拔出一把长刀,大家本能地护住了奕霄,却不料奕雯的刀锋直朝王硕祯插了过去。
王硕祯被反扭着,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旁边押解王硕祯的人一吓,反应虽快,也不过让他的心脏偏离了刀锋而已。奕雯下刀狠辣,一下直戳进王硕祯腹部,之后还用力扭转了刀刃,再拔出刀时,鲜血喷涌,王硕祯疼痛得一身冷汗,有气无力道:“阿雯,我”他失血过多,剧痛到几乎休克,瞬间就说不动话了,嘴唇翕动,隐隐可见“喜欢”二字,却没有声音。王硕祯努力看着他喜欢过的女孩子,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向自己下这样的辣手,但他旋即明白了,因为奕雯看向他的目光里俱是慈悲
奕雯吞着声,似哭又似笑,浑然听不见哥哥的训斥。这时才有反应敏捷的扑过来抢过奕雯手上的刀,把她按倒在地。奕雯一侧脸颊贴着地面,眼角斜着能看见地上蜿蜒着的王硕祯的鲜血,终于忍不住一顿一顿、“嗬嗬”地哭起来,尘土随着她哭泣时的气息飞扬着,而她,在被揿住的情况下,手指尖努力地向前伸着,指甲缝沾染到那些红色,顺着甲缘洇成一片。
奕霄怒喝道:“你疯了你还要大家为你操心到什么地步全家为你急得茶不思饭不想,娘更是为你耗尽了心力,为你赴死,眼睛都不眨你呢你自以为是,不忠不孝我那时还切切地盼望你出生、盼望你长大,原来你长大了,就是来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