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桃花谢了。
宫装妇女闭上了眼睛,侍女没有说话。
安静维持了很久,宫装妇女忽然问道,声音很平静:
“秀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秀儿没有回话,她似乎想了很久,宫装妇女也不着急。
“错不错秀儿不知道,所谓的人族大义秀儿也无从判断,不过在秀儿看来,这对师姐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宫装妇女沉默了很久,秀儿也没有再出声。
雪在默默地下着,桃花的花瓣也默默地落下。
“是啊,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宫装妇女低声地喃喃道。
或许以后很多年,在看着天上大雪的时候,那个女孩都在后悔。
后悔当初不应该在那个雪日里踏上那条鹊桥,后悔不该遇见他,更后悔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桃花找到了爱惜她,愿意守护她一生,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但桃花却知道,自己终究是要伤他的,伤地鲜血淋漓。
确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秀儿,那孩子找到了吗”
宫装妇女站起身来,朝着来路走回去。
“找到了,还有一封赵师姐的信,是关于那一位的消息的。”秀儿在身后亦步亦趋。
“抄录一份给老师送去,原本就留下来吧。”
“是”
两道身影消失在桃花林海深处,原地里,雪花静静地下着,下在这空无一人的石桌上。
而林海间,粉色的花瓣也在静静地落下,
不管有人无人,从来没有停息。
山,这是一座平凡的山头。
既不险峻,也不雄伟,草木森森,平平无奇。
白色的雪,一直在下,漫山遍野里布满了银装素裹。
山腰处是一座古旧的道观,古柏森森,青石小路从道观崎岖蜿蜒而下。
“师傅,我走了。”
年轻的道人一身青色的道袍,跪在雪地上朝着老道人重重地磕了三个饷头,将剑扛在肩上,踏雪离去。
老道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面上皱纹就像是年纪很大的老树皮。
更老的,是那一双眼睛背后深深掩藏着的干枯腐朽的心。
就像一尊空心的老树,枯败,只剩下一个衰老的空壳,很让人怀疑他是怎么活到了这个年纪。
他便静静地站在雪地里,天空上飘散的雪花落到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好似要将他覆盖成一个雪人。
他没说话,
年轻的道人也没说话,一步一步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朝着山下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的脚印。
古旧的道观里还有一个道童,躲在门内慢慢地哭。
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对着山路上的年轻道人哭着嗓子大喊: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年青道人脚步一顿,脑袋微侧,嘴角在微微翘起,露出半个笑脸。
“我有一剑,平了天下便回。”
小道童哭道:
“若是回不来呢”
年轻道人:
“那便不回了。”
言毕,年轻道人大步朝天,再无半点迟疑,身影很快便是消失在山道上的风雪中。
小道童忍不住抽泣,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一次之后再也看不到师兄了。
少年,最不爱离愁。
老道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风雪天地间,像是一尊雕像,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感觉。
就好像他本该就没有感情的。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老道便是住在了这家道观。
他收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徒弟,教导他们成长,又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送下山。
来了又往,往了又来,
像一个个轮回,他永远在那里。
他的弟子们平了魔患,收拾了旧山河,将残存的人族带领重返人间盛世,创建了一个个名传千古的圣地仙门,带着人类走上了修行的道路。
耗尽了所有,没有一个能回来。
有时候他想,或许不是秉承着那一个使命,恐怕他早已经和万年前的师兄师姐们一起沉沉地睡去了吧。
有时候他会累,有时候也会困,也想好好大睡一场,再也不要醒过来。
但可惜,他不能。
他是人族也是这个天地最后的守墓人,古至尊。
只要黎明的曙光还未出现,他便会在这黑夜里死死地坚守,不管孤独还是寂寞,守护那最后的一盏灯火。
第三十七章 将至
天地间风雪甚急,千里一片银白,几无杂色,怒雪寒威,天地肃杀,好似上天也预示着即将降临到天地的不详。
老道把干枯的手掌放在小道童头上,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睛尤自望着山下的小道,只是年轻道人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也被风雪覆盖了,连带着最后一点的痕迹都消失不见。
“好了,莫要哭了,要是师傅也走了你该怎么办”
小道童立即停下了哭声,但通红的眼睛却泪汪汪地望着老道,软糯的声音的带着哀求。
“师傅,你也要抛弃小鹿吗”
这小道童是老道从雪地里捡来的孤儿,发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躺在一头母梅花鹿的巢穴里。
那头梅花鹿收养了他,
老道不知道婴儿的名字,不过这无所谓,很多他的弟子也是无名无姓的孤儿,既然从鹿窝里捡到,那就叫小鹿了,于是道观里便多了一个小道童小鹿。
“小鹿乖,我有预感,你师兄还会回来的。”
老道摸了摸小鹿的脑袋,没有回答小道童的问题,反而是说道。
“真的吗”
“真的。”
“那拉钩”
“好,就拉钩。”
“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稚嫩的童声中,风雪落下,白嫩的小手和满是皱纹的干枯大手小指钩在了一起,大拇指相对。
小道童破涕为笑,高兴了起来,在他的记忆中,师傅是天地下最有本事的人,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