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宝把这两天的不痛快全部撒在了王香香身上,酒壮英雄胆,他虽然拉灭了电灯却忘记关紧了门。在临江公社的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人敢闯他的办公室,何况是深更半夜。谷有成心里骂道,他倒会享福,回来就睡了。谷有成两步就迈上了台阶,用手一推门并没插上。
“这是谁呀连门也不敲就敢往屋里闯,敢快给我滚出去”屋里范天宝的声音愤怒中带着几分颤抖。
“还不赶快出来迎驾是县委李书记”谷有成边说边拉开了电灯。
“哎呀我的妈呀你们可千万别进来呀”话还没说完,电灯就被谷有成拉亮了。只见范天宝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抱着头就往床底下钻。床上王香香连忙将被子捂住了头,雪白的屁股露在了外面,正和谷有成打了个照面。
李书记左脚踏在屋里,右脚踏在屋外,这场景惊得他目瞪口呆。还算谷有成反应得快,他连忙将灯拽灭,把李书记扶到了院外。他冲着屋里骂道:“范天宝呀,你就找死吧别害了我们的眼”
李书记愤怒地往外走,嘴里叨唠着:“真他妈的晦气,看我怎么收拾你范天宝”
谷有成护送李书记来到吉普车旁:“李书记,你犯不着和他生这么大的气,您先回县里,我在这里将事情调查清楚,明天向您汇报”李书记点了点头钻进汽车里走了。
范天宝惊破了胆:“完了这回全完了让李书记抓了个正着。大好的前程全坏在了你王香香手里了。”王香香哪还顾得上还嘴吵架,她拿好自己的衣服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就跑回了自己的电话室。
范天宝迅速穿好衣服,将床上收拾整齐。他刚要去追李书记,只见谷有成怒气冲冲地又闯了回来。范天宝听说李书记已回县,就连忙将屋门插上,双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谷常委呀,谷部长快救救老弟吧我范天宝今后就是做牛做马全凭谷部长你一句话,我不能就这样丢了前程啊”
谷有成见到平日里油腔滑调的范天宝哭成了泪人,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又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怜悯。谷有成心想,人在危难之中救他一把,他会感激你一辈子,比多少次锦上添花都管用,今后他范天宝就会死心塌地成为我谷有成的人。
“起来快起来不是我说你,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尽干傻事,搞破鞋这在文革中是最臭的事了,也是最毁干部的一件事。再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嗨,算了算了,你先起来,俺谷有成一定帮你,行了吧”
范天宝听说谷部长答应帮忙,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海誓山盟地表示了自己的忠心,并写了两份书面检查交给了谷部长,谷部长答应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谷有成、范天宝二人最后商定,公社电话员王香香为了达到招工转为所有制工人的目的,趁范天宝酒后失控之机,跑到领导宿舍里以身相许,拉拢腐蚀革命干部,造成极坏的影响,考虑到王香香年纪轻轻又是初犯,为保护其名誉不予声张,清退回村。
范天宝酒后失德,丧失了革命的警惕性,给坏人以可趁之机,险些酿成大案。考虑范天宝长期两地分居的实际困难,本人检查深刻并保证不再重犯,建议此事只限李书记和谷有成知道,给予口头严肃的批评教育,以观后效。
李卫江听了汇报后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最怕闹出来个公社领导强奸妇女的丑闻,那样的话他这个县委书记脸面也不好看。想想以前这个范天宝对自己还算忠心耿耿,又会来事讨领导喜欢。书记同意了谷有成的处理意见,两份检查李卫江和谷有成各持一份,他们将范天宝牢牢地拴在了自己的手里。
王香香哭得死去活来,一个屎盆子全都扣在了她的头上。无奈这官官相护,并不给她一个申诉的机会,她又怕把事搞得满城风雨,今后怎么做人到头来吃亏倒霉的还是老百姓,她落了一个哑巴吃黄连,极不情愿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桦皮屯。
俗话说落配的凤凰不如鸡,王香香回到桦皮屯一头扎进家里不出了屋。这可高兴了白二爷的媳妇白王氏,白王氏是王香香出了五符的姑姑,将侄女许配给于金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白二爷一晃在大狱里已蹲了几年,白王氏年龄也渐渐大了,加上丈夫惹出的祸,身体大不如以前了,苍老了许多。于金子已是三十岁老大不小了,给他娶个媳妇变成了她的心病。
王香香的回村给白王氏带来了希望,她托媒人找说和人,开始了攻关。
一九七六年的冬天,知识青年开始了大规模的返城。知青政策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不再只是给那些以独生子女或病退困难为理由的知青办理回城手续了。只要知青下乡单位和原住地的街道居委会开据证明,到区知青办就可办理。一时间成千上万的知青又重新拥挤到人满为患的城市,挤在老少三辈狭小的房屋里,等候工作分配,哪怕是进街道办的手工作坊。
钱爱娣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上海的父母隔几天就来一封电报催女儿回城,胖姑娘她们六个一块返回了上海。知青点人去房空,空荡荡的屋子和空荡荡的院落没有了生机。钱爱娣领着三岁的于小毛几次来到她熟悉的知青点,北风吹过,房檐上飞落的雪尘平空又给钱爱娣动荡的心增添了几分凄苦。
钱爱娣和于毛子进行了几次艰苦的争吵,于白氏央求钱爱娣看在孙子于小毛的份上就留在桦皮屯。钱爱娣以契约为凭,以儿子于小毛今后的前途,学习和生活环境为由,最后又搬出了证人,县武装部长谷有成,这场拉了几个月的舌战终算告捷。
大雪围着桦皮屯整整飘了一夜,清晨雪停了,太阳爬上了窗棂。于家除了孙子于小毛之外,全都是彻夜未眠,于白氏自从丈夫死后已哭干了泪水。钱爱娣要将孙子于小毛领走,今后再难见面,这撕心裂肺的骨肉分离之痛,竟让于白氏的泪腺恢复了功能,泪如雨下,眼泡哭得肿肿的。
钱爱娣虽说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梦里的上海。但她也是个知情知义的人,在于家住了几年,生下了于家的根苗。婆婆于白氏把她当成了亲生儿女养活。丈夫于毛子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在上海是绝对找不着第二个于毛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能轻易地就割舍断这夫妻之情呢
她没有别的办法,上海是她终身唯一的选择,况且现在有了儿子于小毛,她决不会让自己的骨肉在这大山深处过上一辈子。
钱爱娣哭得也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原本温暖温馨的小屋已变得十分地清冷。
于毛子天一放亮就出去了,他挥舞着笤帚从自家小院一直扫到科洛河的木桥,整整一里地。积雪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于毛子通身大汗,几天里憋在心里的火气都是放了出去,他心里想着这娘俩,让她俩高高兴兴地走出咱这大山,走出桦皮屯。虽说不上十里长亭黄土铺路,光他这汗水甩在坎坷的小路上,留下了于毛子心中泪水般的一溜冰花。这是俺大山人的胸怀,是俺于毛子对她们娘俩的情谊。
于毛子想得很开,留也留不住,那就干脆让她们走钱爱娣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又何必呢你既然爱她,更爱儿子于小毛,就应该让她们比这里过得更幸福。为了爱娣和小毛的将来,俺和俺娘再苦也认了。
中午,谷有成部长的吉普车来了,这是一辆苏制的嘎斯69,车的车距窄,压不上车辙,兀在了村前坡下。一场风雪填平了这深深的山谷。屯子里前来送行的乡亲们连忙回家取铁锨,大家一起动手将几尺厚的积雪硬是给挖通了一条车道,众人连拉带拽地把小汽车给拖了出来。
于家吃完了最后一顿散伙饺子。于毛子拎着随身带的简易行李放在了车的后备箱里。谷部长问:“就这么点东西”
“前几天我和金子跑了一趟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