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次的行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魔教有组织的袭击行为,国舅手里还拿住了人犯。凭借锦衣卫的手段,审出口供只是个时间问题。这就使得地方官府想把这次事件说成矿税监横征暴敛,激起民变的念头打消了。要说地方官和税监打笔墨官司吵嘴架,这是可以的,和皇帝宠妃的大舅子打嘴架也是可以的,但是在自己失去先手的前提下,还要这样,那便是作死了。
要知道大明朝的事一牵扯到魔教,那就不是简单的地方行政问题,而是上升到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把魔教说成义民,你什么立场你是站在谁那边的你心里到底是支持谁因此这条路想也不要想,只能乖乖认他们是魔教。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在你们的治下,魔教猖獗到这种地步,能聚起上千亡命,攻打朝廷的税监衙门,你们这官是怎么当的这俸禄难道都吃到了狗身上这依旧是妥妥的大罪一条。
再者说,这事里还牵扯到了苍头军这一刺头。那支部队本来就是无理搅三分的泼皮,哱拜更是个出名不讲理的老混蛋。这回听说他闺女也在税监衙门里,万一出了什么闪失,那老混球敢带着部队拉着炮来要说法。几方面原因综合下来,这些官员只能去找国舅喊救命,让他来解决这一事端。
连德禄看着这些往日里对自己三百六十个不顺眼的地方文武,如今全成了霜打的茄子,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郑国宝道:“这事里牵扯到魔教,本官也要仔细访查一番,才好做道理。咱就说各位的衙门里,谁敢保障就没有私通魔教的妖人匪类若是他们也在您各位的衙门里闹上一出,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你们回去之后,先去做好自己的事,查自己的人,其他的事回来再说。我的人有受伤的,有阵亡的,也要有个妥善安置,在那处理完之前,别的,我也没心思处理。”
这些人一听,国舅这话里有话啊。锦衣卫的一大特长,就是瓜蔓累葛,当年洪武四大案,办的那叫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难道今天要在陕西也来一把魔教教徒这罪名,要脑袋很容易,要证据很困难。因此朝廷大体上还是保持有杀错没放过的原则,更别说他们这次还意图谋杀国舅,发动叛乱。那么借此为理由,搞一个陕西官场的大洗牌,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在场的列公,到时候又能剩下几人
陕西巡抚王璇不愧是嘉靖丙辰年的进士,大明的三朝元老。见此情形,也不得不出头“国舅容禀。此事事发突然,我等措手不及,未加防范,累国舅受惊实乃是死罪。然,如今西安城内百姓都有受魔教荼毒者,人心不稳,若是再大索府城,恐有一二小人从中发难,便生变故。因此老夫斗胆建议,此事宜粗不宜细,宜松不宜紧,先以安定人心为要。至于国舅身边护卫的伤势,自有老夫派太医前来救治,阵亡者的抚恤,伤者的汤药,有功人员的犒赏,也由老夫承担便是。”
郑国宝见这老巡抚倒是个合作的态度,也就不加追究,一一点头。魔教妖人这事,确实不能搞什么大搜捕,大捉拿。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老抚台想要和稀泥,郑国舅却还是希望有人因此受到惩罚。因此等送走了这一干文武,就又下帖子,将西安城内的巨室富绅全都请进了矿税监衙门。
第七十六章肥羊拱门下
要说今天这事,这些乡绅无不窃喜,连德禄啊连德禄,你这阉狗也有今天本来我们偷逃税款,侵吞田地,日子过的不要逸。结果你这阉奴一来,又是亲自带人清丈土地,又是设卡收税,稍有不从,便威胁要从我们的宅子下面找到金矿。闹的这些乡绅大爷只得低头认怂,乖乖交税,谁心里不是恨连德禄入骨
今天魔教搞的这行动,这帮人只盼着最好把连德禄和遭瘟的国舅一发打死,那世界便清净了。结果没想到,魔教那些人是只会说不会干的废物,千把人马,被打了个全军覆没,连为首的都被抓了几个。只是如今城里经过这一乱,死伤无辜百姓甚多,还有许多房舍被焚。这些事得处理吧,得善后吧,得接着安排抓人吧,这么多事不办,找我们干什么
有的聪明的便想,莫非是国舅要勒我们的脖子,借机协饷若是如此,也只好拿几个钱出来,算是买他个面子。不过要借机弹劾连德禄,收了这么多钱,把兵养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等到了税监衙门,这些乡绅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人刚进门,衙门的大门便关上了。墙头上,有不少矿税监衙门的兵便拿了火枪上去巡逻,那模样面沉似水,如临大敌,仿佛随时准备着交战。
本来出了这档子事后,各衙门加强警备是正常的,由于国舅在这,矿税监衙门外,还多了五百巡抚衙门的标兵,作为护卫。可是这矿税衙门的举动,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再有,本来将岸就将陕西地面锦衣卫的机动力量都抽调进了西安,此时这衙门里,进进出出,一片飞鱼服晃花人的眼睛。这些锦衣等他们进来后,就把各自带的贴身长随,都拉了就走,也不知带向何处。
这些本地士绅里为首的,名叫王焕章,与陕西布政王金榜说来还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与三原王家还有亲,也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当下咳嗽一声,“尔等这是做甚拉了老夫的家奴,意欲何往”
那些锦衣冷笑道:“老爷子,如今魔教妖人神出鬼没,您的家人是否私通魔教,任谁也说不好。我们这也是一份好心,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还请您老人家多多原谅才是。来人啊,快送老爷子到后院,别让国舅爷等急了。”
只见几十条彪形大汉此时突然闪出,个个怒目横眉,满脸的凶相。身上穿着皮甲,头上不戴冠,露出三搭头的发型,原是一群蒙古人。为首之人瓮声瓮气道:“请几位随着我走。”
其余的大汉左右两翼一围,各自将腰刀抽出半截,露出雪亮的刀锋,喊了声:“走”
一见这阵势,众富绅腿肚子便都有点发软,这发型,这派头,分明就是哱家的苍头军。哱拜自己是蒙古人,用的私兵也以蒙古同族居多,这些人桀骜不驯,目无王法,最是难以对付。而且他们属于鞑子,朝廷对他们是有优待的,对于这一点搞不清楚的,可以去看一等峒主二等官那段,就明白了。他们又是属于马背上的游牧民,天生不服王化,真把事闹大了,发一声喊反出关去,回到草原,便依旧可以生活,大明的王法很难对他们起作用。
乡绅仕宦,靠的是朝内有人,官绅一体,也就是利用大明的规则和王法,来保护自身的利益。当遇到一群根本不在乎规则王法,只在乎武力的野蛮人时,便遇到了克星对头,再多的手段,也施展不出来。
因此众位年高德劭的乡绅们,没了往日呵斥官吏,攻击官府的派头,乖乖低头服软,随着这些蛮夷来到了花厅。
只见花厅之外,赫然停了数口棺材,后院那边的药香也飘荡过来。郑国宝一身飞鱼服居中而坐,在他上首坐的,正是那位哱大小姐哱云。只见哱小姐花容惨淡,臂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似是受伤不轻。而下首位上坐的连公公,也是面色苍白,咳嗽不止,胸前似乎还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