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实不相瞒,杨应龙,在播州嚣张跋扈,招降纳叛,又与各路土司结交。家父只怕,用不了几年,杨贼就会提兵叛乱,朝廷也得早做准备啊。”秦邦屏借着酒性,将西南的局势讲了出来。秦家父子对于大明朝廷忠心耿耿,对于杨应龙,早就加了提防。只是朝廷素柔远人,对于这些土司势力,多有纵容,四川、贵州的巡抚,对杨家的态度也是以包容为主,纵容其坐大。郑国宝到扬州后,严查私盐,对于播州食盐控制力度加强,这也让秦家看到了一线曙光,因此大着胆子把这事说了出来。
郑国宝先敬了他一杯酒,然后道“秦兄心怀朝廷,乃是国朝的忠良,就冲这,我也得敬你一杯。杨应龙那边,我也给秦兄交个底,四川巡抚,快换人了。播州既在四川治下,闹的这么乌烟瘴气,四川巡抚难辞其咎。至于继任人选,我保举的是,曾省吾”
秦邦屏听了这个名字,大喜道:“怎么朝廷肯起复恪庵先生若是曾公出山,小小杨贼,岂堪一击我大明西南可定,百姓可就有福了。”
曾省吾当年曾做过四川巡抚,与秦家多有交道,对于他的本事,秦邦屏自然知道。尤其这人杀伐决断,当年起用刘显平都掌蛮之乱时,他大胆使用火攻计,将都掌蛮全族皆灭。这在推崇仁义教化,讲究以德服人的大明朝主流官场中,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
他与四川现任总兵刘铤关系甚好,刘铤甚至要算做曾省吾的子侄辈,连刘铤的字,都取做省吾。四川的各路本土豪强,也对曾省吾十分敬重,而播州的地理位置虽然在贵州省境,但是行政区划,却划在了四川。要是曾省吾复出,重巡四川,杨应龙自然大难临头。
不过曾省吾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是张居正的亲信,属于江陵党的骨干分子。万历十二年时,被抄了家,并且加永不叙用的批语。大明皇帝的信用度一向很差,永不叙用之后,起复原官,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江陵党这个标签在,谁敢保举他
“秦兄,曾公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当年兵发九丝山,剿灭都掌蛮,那战打的解气啊。都掌蛮自洪武爷坐江山起,就跟咱们大明来劲,表面臣服,暗中搞割据。还掠夺周围的郡县,没事还说咱们汉人是强盗,践踏了他们的神,提着刀来砍咱的人。一遇到天灾,又腆着脸来要救济,不给就说咱们不拿他们当子民,闹腾着要造反。朝廷里一干没用的老倌,动辄就要讲什么圣人之道,就要讲什么抚夷教化。结果从洪武爷教化到万历二年,根本就没用。还是曾公痛快,到那之后大刀阔斧,一个不留。一路追杀到了云南,将这干玩意杀了个精光。这才算彻底的消停,这样的人不保,我保举谁”
郑国宝又喝了一口酒,“秦兄,我给你盐票,保你的官职,都是为了让你家更好的练兵。白杆兵的本事我看见了,翻山越岭,绝对是好手。你家要是能多练出白杆兵来,将来破了海龙囤,保你家为播州之主,也不是难事。至于粮饷器械,有什么不足备的地方,只管说。我帮你在朝廷里打点,保证给你把粮械补足,不至于有短缺。”
秦邦屏听了这条件,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起来。朝里无人莫造反,朝里无人莫做官。如果国舅真能给自己秦家当靠山,那么凭郑娘娘的势力,自己家坐镇四川,雄霸一方,还叫事么只要有了钱,有了粮,还怕不能练出来强兵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国舅放心,我秦某回到家中,就动手操练人马,他日但有差遣,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这一顿酒席吃的畅快,到了掌灯时分,秦邦屏回去休息。郑国宝却三绕两饶来到后花园的演武场内。这两淮衙门里,原本是没有什么演武场。只是自己的几个娘子都是武人,郑国宝就下令,把原本贾端甫养花的地方平整成了武场。只见月下,一个矫健的身影正自耍着掌中的花枪,那条枪被舞的好似出洞怪蟒,又似闹海游龙。郑国宝看了片刻,笑道:“都耍了半天的脾气,还没闹够”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来人
那舞枪之人听了郑国宝的话,似是吓了一跳。急忙收了招数,拄枪回望。月光下,少女那鹅蛋脸上,布满了泪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哭的又红又肿。郑国宝走上前去,夺了她手里的花枪丢到一旁。“怎么了为了这么点事,就闹这么大脾气,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小良玉。”
秦良玉被他夺了手中的花枪,闻着那混合了酒味的男儿气息,只觉得心头狂跳,那梦里的情景,似乎又出现在眼前。急忙向旁一躲,“姐姐夫,天晚了,你怎么还不去歇着。我没事”
“怎么了我招你惹你了怎么最近见了我就躲,以前那亲近劲,都哪去了”郑国宝向前一步,似是有些不满。秦良玉又躲了一躲,“不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姐夫”
话没说完,头上就又挨了一记爆栗。“从哪学的那么多臭规矩。以前你拉着我胳膊要官当时,怎么没见你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边说,一边拉着秦良玉坐在身边,问道:“哭了一下午,也该哭够了吧吃东西没有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一会给你拿到屋里去。”
秦良玉被他拽着,只觉得整个人都没了气力,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似是刚喝了几斤最烈的烈酒一样。开始躲了几下,最后干脆向郑国宝身边靠了靠,“我不饿。心里堵的慌。”
“不饿也得吃。你这正长身体的时候,不吃东西。将来怎么当将军啊。你不是还想领兵打仗么饿的像个瘦巴猴,还打个什么仗我的侧室哱云,就是宁夏哱拜的闺女,那也是个武将出身。比我都能吃,打仗的时候以一敌十,你也得学着点。”
“哦。”秦良玉只说了这一个字,只把头低下,两只拳头因为紧张,攥的异常紧。
“你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马千乘要是那样,其实不叫事。姐夫我回头给马千乘写封信。让他休了他的娘子。再来扬州上门赔罪,把你娶走,也不叫事。他爹马斗斛偷着开铅矿的把柄,还在我手里攥着。不怕他不听我的。”
“才不是因为马千乘呢。”秦良玉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让姐夫以为自己和马千乘有什么瓜葛。因此格外气愤。“是因为我爹,和我哥哥。我才走了多久,就不是秦家人了。现在倒好。我没了家,没了名字,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他们是有苦衷,可是有苦衷,就能不顾我的感受了我现在连家都回不了,这叫什么事啊。”
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此时总算说了出来。一把抓过郑国宝的衣袖,“我又想哭了,借你的袖子用用。”
“傻丫头,你就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郑国宝任她用自己的袖子,擦着眼泪,一边劝慰道:“你爹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没办法,这样安排对你或许不公平,可是公平两个字,从来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秦家几千丁口,西南的势力平衡,这些都比公平,重要的多。”
“那我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