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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天下 知白 5580 字 2019-04-26

监站在屋子里很容易被人忽视,但当他往前迈了一步的时候,便没人可以当他不存在。

老板娘也不行。

“陛下不ri将挥兵槊指西蛮,又怎么会不敢杀我这样一个村妇”

老板娘的回答不卑不亢,实在听不出来对皇帝有什么敬意。她之前说的话直接且冷冽,如新酒如横刀。她说的不错,当年忠亲王杨奇西行,归根结底为的还是他这个四哥。而那些江湖客西行,归根结底为的还是杨奇。老板娘说皇帝欠忠亲王的,忠亲王欠他们的。

而老板娘心中虽然明知道忠亲王当年西行目的并不单纯,但对他的尊敬依然没有改变。提到先生二字的时候,语气中的敬意比提到陛下二字的时候要浓烈的多。

“朕记住你今ri说的话了。”

皇帝缓缓走回土炕边坐下,低下头看了看储才录上还没抹掉的那个名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朕不会随随便便杀了他但朕也不会随随便便放了他。朕是天下至尊握万千百姓生死,担万里疆土太平。你可以觉着朕是贪生怕死,以为朕是怕有朝一ri方解真的是佛宗的人会对朕不利所以才囚禁了他。但朕之命与亿万生灵相连,朕即便自己想不在乎也不行。”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老板娘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方解。她记忆中那个少年郎,也是可以把怕死说的冠名堂皇的败类啊。

“民女告退。”

她已经无话可说,所以告辞。

皇帝想了想说道:“别住客栈了,老七在长安城的宅子一直还留着,你是他的人,就住到忠亲王府里去吧。那些仆役还是当年的老人,你未必认识,但只要你说起是当年随老七西行之人,他们会如敬重老七一样敬重你。”

“至于你说回樊固去立三座土坟算了吧,老七不是那么一个容易死的人,当年他带着家奴守住城门的时候,许多人以为他必死无疑,但他没死。当年他西行万里仗剑杀入大草原的时候,许多人也以为他死定了,可他还是没死。这次朕坚信他依然死不了,因为他是朕的七弟,是大隋的忠亲王。”

“另外若是老七真不幸走了,也轮不到你在樊固立什么土坟,老七要入皇陵就在朕的陵寝之侧”

这次轮到老板娘一怔,她忍不住多看了皇帝一眼,却没有再开口,而是微微施礼后转身走出穹庐。

这不是一次愉快的交谈,甚至算不上一次顺利的交谈。

皇帝能容忍老板娘的放肆,已经让老板娘自己都有些出乎预料。她本以为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皇帝会暴跳如雷。但皇帝没有,虽然他确确实实的生气了。而最让老板娘印象深刻的,反而不是皇帝的肚量,而是那个看起来谦卑恭顺没有一点威胁的太监,她确定这个人很难缠。

离难是九品强者,但在十一年前他不是。那ri在长安城外对老僧智慧一战的时候,老板娘见识到了离难那如天外飞星般的一剑。那剑意悲凉不甘,或许正是这十一年来他心境的真实写照。因为十一年前那事,让他在晋入九品境界之后剑意中也有这样的意味。

但他毕竟晋入九品的境界太晚了,且不说比起老僧相差太远。就算比起鹤唳道人,比起卓布衣也要差了一筹。若不是如此,那天夜里老瘸子也不会轻易救回来沉倾扇,而且让离难没有追寻到他的踪迹。

老板娘看不出苏不畏的境界,但她觉着应该比离难似乎还要强。

走出穹庐的时候,老板娘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晴朗的天变成了灰sè,一层厚重的乌云压在长安城上面,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瓢泼大雨下来,大雨可以祛暑,但总会让人觉着压抑。

小太监木三一直在外面等着,见老板娘出来之后毕恭毕敬的迎上去,俯着身子微笑道:“马车就在畅chun园外面候着了,陛下提前交待过直接送您去忠亲王府。”

老板娘点了点头,跟在木三后面往外走。临出畅chun园的时候,她看着木三的背影说了一句。

“方解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

木三微微一楞,然后笑着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您还是应该忘了今儿奴婢的多嘴,最起码在小方大人从牢里出来之前,您应该忘了。”

老板娘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谁也不想死。”

“对对对”

木三谄媚的笑着说道:“就是,尤其是我这样地位卑贱的人,反而越发的觉着活着好,可不敢轻易就死了,不然多亏”

“不过你也放心,正因为方解会喜欢你这样的朋友,那么他死了一定不想孤单,我也不想他孤单,你明白吗”

老板娘登上马车的时候说。

木三身子猛的一僵,额头上瞬间就冒出来一层汗水:“今儿这天儿怎么这么热”

他喃喃了一句,心里却冷的有些发颤。

散金候府看起来与往ri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散金候不在家,小姐吴隐玉又去了清乐山一气观静修,所以侯府的大门关着不见客。即便是侧门也虚掩着,更看不到门口有迎客的仆从下人。

散金候府在长安城里本就不怎么显眼,这宅子说起来真显得有些寒酸。比起吴一道在封爵之前那座宅子,小的可怜。

方解在东二十三条大街上租下来的那个铺子距离散金候府并不近,如不不着急的话走路最起码要将近一个时辰。因为长安城实在太大了些,所以城中有载客的马车来回穿行。而且收的费用也不高,从东城坐到西城也就五个铜钱。

麒麟回到散金候府的时候大犬和沉倾扇都有些惊讶,问麒麟为什么回来了,麒麟解释道周院长亲自找过他,告诉他方解要到后山闭关修炼一段ri子,这段ri子内谁也不能打搅,他可以先回散金候府等着,等方解出关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来知会他。

若是别人说这事,麒麟必然怀疑,但这是周院长亲自对他说的,所以麒麟没道理去怀疑什么。

回到散金候府住了两ri,也是无所事事。大犬想起方解的交待,就约上麒麟一道出门,打算去方解的铺子看看那些裁缝们的进度如何。大犬知道方解对于做生意来说有着多高的天分,他从来不会怀疑方解做生意能不能赚钱。他只会去想,这次做的生意会赚多少钱。比起在樊固的那三座楼子,能多赚多少

话说回来,这一个小小的裁缝铺子,按照道理怎么也不会比金元坊赚钱多,但大犬就是坚信方解一定会靠着这个小门店赚很多很多银子。

两个人出了门,麒麟要走着去,但一直对银子没有什么概念的大犬却懒得走,而是等着经过的穿城马车到了之后坐车去。说起来大犬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他就是个落魄的叫花子一般的人物,可偏偏坚持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习惯。他不洗衣服,不下厨房,而且绝不会吝啬花银子。

这个看起来猥琐且脏兮兮的家伙,总是以贵族自居且不许质疑,即便夏天也不换一换的皮袍,他偏偏说自己能穿出公子哥的味道。但麒麟闻着,除了馊味之外真没有别的味道。

两个人坐上穿城马车,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东二十三条大街。铺子的门依然关着,门口那卖热汤面和小笼包的夫妻或许是因为天sè突然转y而收了摊子,这让大犬有些遗憾,已经有几天没吃这小笼包,他还真馋的慌。不过街面上倒是多了几份做其他生意的,看着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