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秋公点了点头道:“当年我赴京赶考,从这里经过第一次看到这山道这高台的时候,我也震撼的无以复加。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这道是人力开出来的。而从这开山修道,就能看得出来当年太宗皇帝南伐的决心和魄力。”
“有这样的决心和魄力,腐朽的南朝根本就没有一点抵挡之力。”
他手指山道方向说道:“当年,我就是自己步行着从那条路上走过来,一个人,没有同伴。我提前一年就从家里出来,走坏了几十双鞋子才走到di du。想想看这么多年来,我竟是只回过家乡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奉旨办事。”
听他说的感慨,方解便附和了两句。
可他的脑海里,依然还是之前幻觉的画面。
那绵延不尽的大军是谁的那坐在九十九匹战马拉着的巨大辇车上的金甲将军是谁
“当年我从南边往北走,如今从北边往南走。路还是同一条,山还是这座山。这开山台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变化,但人竟是已经老迈到连路都走不利索了。”
怀秋功感慨了一句。
方解甩了甩头,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甩开。他知道自己刚才脑海里的那些幻觉,不过是因为这开山台因为这芒砀山因为当年那一场大战的感慨罢了。当年南北朝对立,北边的大郑和南边的南陈对立数百年,谁也奈何不了谁,就是因为长江天堑。后来大隋太祖皇帝兴兵灭郑,建立了大隋。太宗皇帝励jg图治,终于将南朝平灭,天下自此一统。
如此波澜壮阔的往事,难免不让人感慨。
“咱们走吧”
hotsk方解摇头笑了笑:“待我从西南归来时,再走这条路,再上这座台,看看是不是有怀老的心境。”
怀秋功哈哈大笑道:“你年轻时候从这条路就算来来回回的走,心境也不会变化。”
方解笑道:“也对,我最多几个月后就又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近南一直没有说话。听到怀秋功和方解交谈这些的时候,他的脸sè微微变了变。站在方解身后,他注视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眼神里有些很复杂的神sè,看不明白。
众人重新上路,路过方解狙杀陆鸥的地方,方解特意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发现官道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怀秋功看到他发笑,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让你开心”
方解微微摇头:“没什么,就是觉着这山景让人心里舒坦。”
怀秋功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不好再问。
其实方解发笑,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身后还跟着别人。他杀陆鸥,连珠五箭shè死那五个老板,再一箭shè死了拉车的驽马。那些尸体,马车的残骸都不见了。所以方解断定皇帝还派了别人跟着自己,这显然是皇帝对他的不信任,但对于方解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最起码有人给他擦屁股。
他知道皇帝是个谁都信不过的人,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车队穿过芒砀山,下午到了长江岸边。这是方解第一次看到这条大河,当年从南燕大理城去往大隋西北樊固,走的是另一外一条路。这条也叫做长江的大河,和方解前世所见过的长江同样壮阔,甚至比前世的长江还要宽不少,河道上有一层淡淡的水汽,所以竟是一眼看不到河对岸。hotsk
到了这里就要分开,怀秋功往东,方解往西。
这一段的水域颇为平缓,是个很大的渡口。据说上游水道稍微狭窄一些,但水流很急,一般的小船都无法横渡。
方解他们乘坐的是一条足有七十米长的大船,是官渡船只。一般渡口的渡船分为两种,一种是官渡,船大平稳且收费不高。但因为来往的行人太多,仅仅靠着官渡是不可能够用的。所以有许多渔夫在这里摆渡,他们的船小,但发船快,不必如官船那样等着人满才走。
长江岸边的百姓,几乎个个都是好水手。让他们驾船渡河,就如同让蒙元人骑马一样简单。
到了这里,方解他们的马车就没有用处了。到了河对岸,地方官员自然会再备好马车。所以只需人员上船,一行大概百余人,身上的官服格外的眨眼。尤其是那五十几个飞鱼袍,让老百姓都心生畏惧。
这艘大船得了官府的指令,就在这里等着钦差大人。方解他们一上船就起行,但方解却阻止下来,让等在岸边的百姓也上船。这么大的一艘船只拉他们这些人,让那些百姓再等着官船回来,方解于心不忍。
叶近南听到方解这样的吩咐忍不住眼神一变,那里面都是欣赏。
“将军”
一个亲兵靠近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在岸边打听过,没有人见过陆将军登船按照道理,陆将军他们应该也很惹眼才对,不可能没人看到。”
听到这句话,叶近南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回到雍州之后,若是有人问起陆将军就说渡船遇到了风浪,陆将军不幸落入江中”
“可是”
那亲兵刚要说话就被叶近南阻止:“没有可是若是让我知道有人敢乱说一句话,休怪我不念旧情这件事就是这样,谁问都是这样,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hotsk
、第三百一十五章 离火
大船横渡长江,方解站在船头看着下面被船头切开的波浪心情依然没有平静下来。之前在开山台上那莫名其妙的幻觉让他心里一直有些疑惑,那幻觉太真实以至于脑海中的画面久久不曾散去。
方解虽然逃亡十几年,但很少坐船。此时这种俯瞰船头破浪而行的场面,让他心里还多了几分感慨。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小子燕狂走到他身后。方解没有回头,但似乎是知道他的到来:“来解释为什么要骗陈哼和陈哈”
说完这句,方解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两个老顽童。这两个人似乎很惧怕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两个人脸sè惨白的坐在甲板上手拉着手,还在低低的说着什么。方解侧耳听了听后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两个家伙,竟然在互相讥讽。他说他怕水,他说他怕鱼。
这让方解想起来在di du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把陈哼和陈哈绑起来沉到江里喂鱼的话。显然这两个人也想到了这个,所以根本就不敢靠近船舷。他们本是西南之人,就住在距离雍州不是很远的地方。按照道理他们两个应该熟悉舟船才对,不过想想他们幼年丧父后来娘亲也病死,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因为作恶杀人,又被忠亲王杨奇关在山洞里十几年,所以对坐船也很陌生。
“大人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燕狂沉默了一会儿后反问道。
方解点了点头。
燕狂又问:“既然大人已经猜到,你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