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主张全都杀了,卓布衣不是个心硬的,自然也见不得杀俘这样的事。
其他人,大多赞成杀。
主张不杀的人,理由是这些乱匪虽然作恶多端,可将他们逼到这一步的是乱世,是叛军,不是他们自己。他们曾经也是大隋的百姓,若没有李远山造反的话,他们不可能拿起锄头去杀害自己曾经的乡亲。
主张杀的人,理由只有一个。
不管他们以前是普通百姓还本就是恶人,他们都该死。因为他们为祸一方,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他们杀了,妻女被奸淫,老弱被屠杀。刘癞子喜欢剥人皮,往往破一个村子之后就会将村民聚集起来,选貌美女子他自己享用,若有不从者,他就会让亲信当着全村百姓的面轮奸这个女子,然后活活剥去人皮。
这个理由就是,不管以前多善良,可做了恶就该受到惩罚。
方解缓步走到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年纪的山匪面前,这山匪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方解站在他身前盯着他,似乎是想看破他的身躯看到他的灵魂。可这不可能,方解不是神,做不到这一点。
“你杀过人吗”
方解问他。
这个汉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草民是被胁迫来的,不曾作过恶事。草民只是只是贪生怕死才从了贼,但从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方解嗯了一声,忽然伸手将这人背后的衣服抓住猛的一撕。
这个汉子的后背上,有几道深深的伤疤。看得出来,那是指甲抓出来的伤痕。因为太深,所以这辈子都不会从他的后背上消失。
那个汉子惊恐而茫然的看了方解一眼,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后背上那深深的抓痕。
是的,他忘了。
方解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前走。他看到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跪在地上,身子还在发抖。
“怕死吗”
方解问他。
少年抬起头畏惧的看着方解:“怕将军,求你饶了草民一命,草民发誓再也不敢作恶了,草民回去之后老老实实的种田,绝不会再跟着别人出来为非作歹草民知道错了将军饶命”
“你在求饶”
方解问。
“草民草民不想死啊,将军饶了我吧。”
方解摇了摇头:“当初你杀人的时候,被你杀的人求饶了吗你可曾因为他们求饶而放过他们”
少年的表情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解没有再问,也没有再往前走。
他扫视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乱匪,脸色渐渐平静下来。他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的抉择。在樊固的时候,他不想杀人,即便面对那些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的马贼,他也只是放箭射伤而不亲手杀人。后来,他离开樊固之后,手里积攒下来的人命越来越多,可那些人都是因为想杀他才被他所杀。
现在,他面对的是另一群人。
也是以后领兵征战所必须面对的一群人。
他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俘虏,而是一群乱匪。两军交战,没有人愿意轻易杀俘。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所以方解必须自己做出决定。
以后,他或许将不断的面对这种选择。
领兵之前,他不会想到这些事。
“将军”
大犬看了方解一眼认真的说道:“你以前可能没有想到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但我在做太子的时候,太傅曾经问过我遇到这样的情况如何选择,我当初的回答是不杀。太傅说我是个仁者,他笑的很开心。”
方解不等大犬说完,摆了摆手:“杀”
大犬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回忆起,太傅在听到他答案的时候确实笑得很开心,说他是个仁者。但太傅眼神里的失望,那么的浓
杀
一个字,在山谷飘荡。
、
第四百三十八章再加上一个我
一线崖上的山匪谁也没有想到方解的心会那般冷硬,阳字营的步兵上山开始屠杀,然后将尸体处理干净之后,着手清点山上的辎重钱粮。刘癞子手里能用的东西不多,武器没有方解看得上的,那些乱匪手里有刀的都不多,基本上都是木棍长矛,这些东西付之一炬,粮草钱粮统统运下山。
方解带着人马进了宛县县城,百姓们看到官军进驻竟是自发的涌到大街两侧夹道欢迎。方解看得出来,那些百姓们眼睛里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西北乱了两年,用民不聊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李远山根本就没有时间整顿地方官府,其一忙着扩充军备,准备迎接朝廷征剿大军。其二他为了巩固自己地位忙着勾心斗角,先后杀了山北道河东道两位总督。西北三道总督,只剩下一个袁崇武。
李远山不是不知道地方上有多乱,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下去失了民心。可他的目标本就不是割地而治,西北三道和他的野心相比太小太小,根本就装不下。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他宁愿将这三道献给蒙元换百万雄师做后盾。
只要能打下长安城,不要西北三道又如何
所以他也懒得去管,只是专心致志的坐稳自己的位子,然后将即将到来的决战打好,这一战只要再赢,大隋的根基就真的要晃动起来。
宛县的百姓们盼着朝廷平叛大军到来已经望穿秋水,所以看到官军入城人人都兴高采烈。他们都是升斗小民,不会也不曾去想什么朝廷大事,君臣纷争。他们不去考虑左前卫大将军罗耀是想平叛还是想自立,他们只是盼着官军到来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之中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