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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府天 5628 字 2019-04-27

赤毕不由分说地拽着侯希逸,等到了一处廊房,他见门口守着的除了两个部曲,还有陈宝儿身边那两个跟屁虫,他不禁意味深长地盯着两人审视了片刻。果然,那婢女装束的女童唐岫吓得低下了头,身子微微打颤,而那少年唐振则是咬紧牙关,竭力把身体挺得笔直。见到这幅情景,赤毕便含笑放开了侯希逸,因笑道:“那两人你应该还记得,是昔日就扈从郎主的旧人。这两个本是奚奴,虽有唐人血统,如今跟着郎主的弟子陈小郎君,只会奚语不通汉语。”

侯希逸自己便有一半的高丽血统,此刻听说这一双少男少女是奚奴,他倒是并没有生出多少歧视,反而很和气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得书斋内传来了一个声音:“是谁在外头”

随着书斋大门被一个自己很陌生的少年打开,侯希逸便看到了三个人先后出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绯袍的年轻人,尽管这种颜色的官袍大多数时候都会穿在四十往上的中年官员身上,但这会儿杜士仪穿在身上,却透着一股和年龄绝不相称的气势。而在他右手边的年轻人约摸年轻两三岁,可虎背熊腰面容方正,他只与其对视了一眼,便感受到一股凌人的压迫感。至于另一边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他先是觉得有几分面熟,但随即便想了起来。

这不是当年杜士仪身边的那个小和尚

可眼下不容他再从容整理记忆了,他连忙上前行礼道:“侯希逸见过杜长史”

“希逸”杜士仪眼睛一亮,随即哈哈大笑,继而双手把侯希逸搀扶了起来,“你好快的脚程,岳娘子也不过昨日刚到,没想到你竟是紧随其后好,我正愁守捉署还缺一个副使,你先给我署理几天”

听到这话,王忠嗣不禁诧异地打量起了侯希逸。他面上谦和,心气极高,等闲庸才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是杜士仪初到云州便说服白登山,而后一个圈套将马贼一网打尽,而后又赋予了他治军练兵的大权,甚至漂漂亮亮打赢了那场粮价之战,他根本不会对杜士仪心服口服。因此,如今杜士仪说是云州守捉使,其实他才是守捉署真正的掌权者,对于这个刚刚一来就要成为自己副手的青年,他不禁又好奇又疑惑。

尽管杜士仪在信上推心置腹,侯希逸二话不说就赶来了云州,可对于自己的未来,他仍然是有几分惶惑的。此时此刻,和杜士仪使人如沐春风的言语,那种放开的信任更让他铭感五内。他几乎想都不想便挣脱了对方的双手,退后一步深深下拜道:“希逸何德何能,竞得杜长史如此信赖希逸初至云州一无所知,愿为杜长史马前卒”

“谁都是从一无所知到似懂非懂,再到游刃有余的”

杜士仪再次伸手把侯希逸搀扶了起来,这才对王忠嗣说道:“王将军,多亏了你这一连数月风雨无阻的操练,云州军马方才有如今的战力,然则,以你之能在云州掌兵,实在是委屈了,圣人必然不会让你在云州呆太久。希逸是我当年北地观风时因缘巧合结识的,他曾为张丞相赏识,从平卢调入幽州,却为户部王尚书不喜,所以当初在奚王牙帐力拒三部之后,裴将军便替他请功,让他回了平卢。云州既然只设守捉,则兵贵精而不贵多,所以我思来想去,得知他在渝关虚耗日子,便起意邀了他来。别的不说,希逸精通奚语、突厥语、高丽语、龟兹语多种语言,武艺也颇为不错,在武官中很难得了。”

拜托李林甫去解决调动是一回事,但他需要侯希逸和罗盈接王忠嗣的班,需要王忠嗣好好把这支军队交接过来,则是另一回事。所以,他宁可对王忠嗣推心置腹一些,也好过让人心怀芥蒂。果然,他这一番坦陈,王忠嗣的脸上立时露出了笑容。

“如此人才,怪不得杜长史见猎心喜。不过,杜长史未雨绸缪也是应该的,我怕是真的在云州呆不了几天了,我接到京中的信,陛下大概属意于我去河西。”

大唐如今最大的敌人是吐蕃,而不是渐渐进入了战略收缩期的突厥,再加上王忠嗣本就是河陇起家,杜士仪当然相信这番话。他正要开口,就只见外头一个从者疾步小跑了过来,快到近前时行礼禀报道:“王法曹回来了,说是有紧急军情通禀”

“快请他进来。”杜士仪立时把所有杂事暂且丢在了脑后,沉声说道,“王将军罗将军再留一会儿,希逸,你也随我进书斋说话”

侯希逸本待谦逊,可看到赤毕对自己连连使眼色,他最终一咬牙跟了进去。待到了屋中,他见杜士仪居中而坐,王忠嗣罗盈坐了右边的第一位和第二位,起头那开门的少年则是侍立在杜士仪身侧,他正在犹豫时,刚刚另一个自己不认得的少年却是搬了坐具于罗盈下手,恭敬地请他坐,他微微一愣,谢过之后就上前坐下了。

很快,他就看到书斋大门再次打开,紧跟着进来的赫然是一个满面精悍之气的中年大汉。对方旁若无人地行礼参见后,就沉声说道:“杜长史,白登山送来消息,道是邻近云州,位于九十九泉附近游牧的郁射部、艺失部、卑决部,打算近日劫掠云州。”

、573第573章备战请缨

“什么他们怎么有这样的胆子”

王忠嗣这一怒之下,之前那谦和的外衣立刻完全撕去,取而代之的是燃着熊熊怒火的凌厉。饶是侯希逸之前已经听杜士仪介绍过这位王将军掌管云州军马,地位颇高,可仍旧被王忠嗣这霸气外露的一面给震得吃惊不小。

一下子难以按捺露出真火,王忠嗣随即这才意识到这是在杜士仪面前。知道自己是孟浪了,他连忙告罪一声复又坐下,这时候,杜士仪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刚刚那一幕,面色凝重地向王芳烈问道:“消息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可经过证实三部可动员军马多少,突厥牙帐是否知情”

“消息是阿爷的人从奚王牙帐,以及那三部之中打探得来的。”说到这一点,王芳烈不禁有些自豪,“我们居于白登山这么多年,和突厥也好,奚族也好,本来就有些往来。阿爷说,要打败这些夷狄,就得先弄清楚他们的弱点,他们的格局,所以各部之中,颇有些与我们交好的人。据说,这次是奚王李鲁苏散布出去的消息,说是奚族那些来往云州贸易的商队交易巨大,如今云州城遍地金山银海,所以方才让突厥人为之动了心。三部军马总共不会超过三千,突厥牙帐不知情,因为毗伽可汗如今已经没了雄心壮志,一心想要求娶大唐公主。”

杜士仪不禁冷笑道:“上次那拨马贼,是可突于派的人,意图栽赃李鲁苏,如今看来,这位奚王是根本就不用栽赃,因为他一直没安好心”

“云州兵马如今满打满算,绝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人。”罗盈忍不住插了一句话,随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而且,这三部军马是想劫掠云州,还是商队,这其中的分别可就不一样了。而且,他们兵犯云州,无论胜败,突厥牙帐必然会有所反应。”

当初那个憨厚的小和尚,如今看上去依旧一如往常,可真正商量起军务来,却犹如脱胎换骨一般,杜士仪想起罗盈曾经在张说麾下立下赫赫战功,不禁暗自点头。这时候,王忠嗣方才再次接口道:“只要是他们先出兵,那就不用担心什么后果。吐蕃杀了王君毚,萧大帅便用反间计诱使他们的赞普杀了悉诺逻,如今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