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能让张说为之动心
“今日我来,不为公事,只想谢谢杜长史为宇文少府所做的。”李憕诚恳地拱了拱手,随即方才苦笑道,“我原本还欣喜于他的拜相,谁知道竟会如此风云突变,转瞬间他竟是从顶峰跌到谷底。构陷信安王那样的国之大将,这固然是宇文少府的罪责,可就因为他骤然罢相,户部度支几乎一度陷入瘫痪,而朝中相国却在陛下几乎回心转意的时候痛下杀手,实在是太过斩尽杀绝了”
这其中张说也贡献不小
杜士仪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见李憕仿佛也想到了相同的意念,他便没有说出来戳人伤疤,当下岔开话题道:“宇文夫人一行大概会晚些时候路过太原府。因为我此前是突然从云州回长安,所带随从不多,只分了数人给宇文夫人一行。若是可以,还请李明府到时候派几个人护送一程。毕竟,从朔州进入云州之后的官道实在有些荒凉,宇文夫人遣散了大多数仆婢,随从人等实在是太少了。”
“舅舅和宇文少府虽则私怨深重,但拙荆并不是小气的人,此事自不在话下。”李憕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接下来便顺着杜士仪的口气,问到了云州接下来的人口安置问题,这说着说着,自然提到了再没有人会去接手的宇文融的户口政策。尽管他不再是掌管户部的度支郎中了,可一想到多年的辛苦就要毁于一旦,他还是生出了难以名状的痛心疾首。
“宇文少府的定户口疏我曾经读过数遍,这实在是一等一的善政可朝中相国们因人废事,这实在是太可惜了好容易清点出来的逃户,如今再次纷纷逃亡,本以为宇文少府拜相之后能阻止这种势头,如今看来也必然成空,倒是云州因为免租庸调,恐怕又会成为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幸好杜长史好歹还答应了粮食转运之事,否则李公焦头烂额的时候,少不得也要骂你两句”
宇文融的定户口疏,杜士仪当然拜读过。尽管其中也有些想当然的措施,但至少证明宇文融是真正考虑过这件事,也是打算过如何遏制逃户风行这样一种现状的。只可惜,正如李憕所说因人废事,因为宇文融是因为检括逃户而风生水起,朝中大佬们一定会竭力摁下这样一件极有可能让天子再次想起宇文融的事同时,这也给他鸣响了警钟,宇文融固然是因为蹿升太快根基不牢,可在如今这种时候,他也需要把根基扎得更深,枝叶展开得更繁茂一些
离开太原府,经忻州,入代州,转朔州,过马邑,便是云州地界。当风尘仆仆的杜士仪终于抵达了云州境内的第二座县城,也就是怀仁的时候,他所看到的便是比自己启程时更加繁荣的景象如今怀仁县业已建成的已经有八个坊,而从四方来投的登籍居人,竟然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四百五十余户,两千二百余口尽管对于北地州县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但相比最初还有座城池的云州而言,直接从一穷二白起步的怀仁已经是分外出色了
所以,当灰头土脸的崔俭玄笑着迎了上来,不管不顾地给了他一个熊抱,而后喜气洋洋地拉着杜士仪去看新造好的县廨时,杜士仪忍不住在这位被赶鸭子上架的妹婿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崔十一,干得好”
“那当然,也不瞧瞧我是谁”崔俭玄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紧跟着方才想到了什么,“对了对了,你回长安可去见过阿朋我和十三娘不得已把他丢给阿娘和阿姊照看,都想死他了。”
很显然,初到怀仁诸事繁忙,长安城中的那些纷争,崔俭玄竟是一丝一毫都不知情。
“放心,我那小外甥很好。”想起在崔家见到崔五娘抱着崔朋时的情景,杜士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笑问道,“十三娘呢”
“那还用说,被你家娘子给请到云州去了”崔俭玄恼火地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道,“你家娘子自己忙个不停不说,怎么非得拉上十三娘一块,对了,还有固安公主如今倒好,我连十三娘的影子都常常瞧不见”
、620第620章欣欣向荣
尽管归心似箭,但怀仁乃是杜士仪在云州扎根的第二步,当下就留了一晚上,详细过问了崔俭玄上任之后的种种。
让他高兴的是,当年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如今显然已经懂得各种软硬兼施的手段,不但收服了怀仁县的其他属官,就连徙居的百姓,也对这位雷厉风行的崔明府很敬服。在他再次启程这一天,崔俭玄亲自送他离开时,路上就有遇到的百姓主动让路问好,甚至还有人嚷嚷问了一句夫人什么时候回来,让他一时莞尔。
“十三娘因为知道怀仁新建,没什么大夫,亲自带着人去了一趟马邑,高价请了两个大夫在怀仁坐堂,所以县中百姓都很尊敬她。”说到自己的妻子,崔俭玄自然眉飞色舞,“至于我么,除却那些安抚劝农的措施之外,因为刺头着实不少,我直接让人在县廨门口把定制好的刑杖挂了出去,若有不法之事立刻按律责打不饶这大棍子连着三天动用了好多次,打折了几根,再加上你派来的那南八郎着实弹压有方,现如今怀仁的治安已经好多了”
妹婿能干,妹妹贤惠,杜士仪自然再没有什么话好说,当下在崔俭玄千叮咛万嘱咐赶紧把杜十三娘送回来的话语声中再次扬鞭启程。怀仁到云州州治,也就是云中县,不到百里,清晨出发的他快马加鞭,午后就已经抵达了城下。尽管连头带尾走了不到两个月,但如今重回自己的地盘,在长安这些天的伤感郁闷全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舒畅。
昨日他抵达怀仁之后,崔俭玄就命人给云州报信,因此从早上开始,就有人在南边城门等候,而算着时间差不多,中午时分,云州都督府的上下官员几乎就都来齐了。见他下马,王翰便第一个大步迎上前来,上下一打量便退后回到众人之中,笑吟吟地举手行礼道:“恭贺杜长史长安归来”
尽管都督府的上下官员之中,既有从他一手建立起云州基业的旧人,也有后来调入曾经面服心不服的新人,但历经这一年时光,上上下下都彼此熟悉了习性作风,哪怕是曾经嘴很不好尽得罪人的张再水,也渐渐觉得在云州都督府任职不坏,更不要说其他人。在这整齐划一的迎接声中,杜士仪忍不住也是心头一热,连忙笑着还礼道:“我一走便是两个月,有劳诸位辛苦了”
苗含液这个副使上任之后,大多数时候都忙于御河水运,而因为杜暹的罢相,他的事事禀报之责都停了,原本还算清闲,可因为张嘉贞也在两个多月前过世,他自己不能擅自离开任所,少不得打点赙仪命人凭吊,如今看着杜士仪平安无事地从长安城那场政治风暴之中脱身,他不禁万分感慨。
“大家戮力同心,再加上如今云州四境太平,怎及得上杜长史往来长安的辛苦。王司马得信之后就说,云州都督府好久没有大聚一番了,如今年关将至,何不借着杜长史归来,大家痛饮一番”
“子羽就是好酒”杜士仪嘴里这么说,但心里也自无不愿意,当下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便依各位好了,不要在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