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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府天 5537 字 2019-04-27

“玉奴”玉卿一把抓住了妹妹的手,隔了许久,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要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尽管心里五味杂陈,可下了车看到霍清时,玉奴仍是生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依恋和孺慕。她当初被玉真公主收为弟子的时候,年纪还很小,自己没有子女的玉真公主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她,结果她的生活起居,都是霍清一手打理,就连侍婢都是霍清亲自挑选的。当她和霍清终于面对面的时候,她忍不住鼻子一酸难以抑制地落下泪来,而高挑的霍清先是按了按她的肩膀,随即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娘子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别看贵主那样的金枝玉叶,之前金仙长公主去世的时候,一样是哭得昏天黑地,直到现在也没什么精神。”霍清一面说,一面轻轻拍着玉奴的肩背,轻声说道,“贵主听说你快到洛阳了,就让我派人打听,结果我一到新安就得知你们到了,到旅舍去却扑了个空,幸好在这里遇到了你们。娘子,到了洛阳就去安国女道士观住吧,贵主说了,如果觉得城里嘈杂,就搬到王屋山仙台观司马宗主那儿去。”

玉奴本能地想要开口答应,可是,想到玉卿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想到自己因为父亲的死而生出的伤痛,她忍不住又犹豫了。而她那攥着拳头犹疑不决的表情,霍清恰是全都看在眼里,一时便诚恳地劝道:“娘子,贵主入道二十多年,虽然相从修道者众多,可和金仙长公主只收了玉曜娘子一个弟子一样,她也只正式收了你这一个弟子。如今贵主孑然一身,杜中书也已经身居高位,不能再如从前那样不时登门,你若是侍奉在身前,至少能聊解贵主寂寞”

此话一出,原本心中愁肠百结的玉奴登时恍然醒悟。想到玉真公主一贯对自己的好,她想了又想,最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听霍娘子的。等到了洛阳,我去叔父家中拜见过婶娘后,就去安国女道士观陪侍师尊”

“好孩子”尽管身份不同,但霍清本能地这么叫了一声,等到松开手让玉奴又站直了身子,她见其因为刚刚的亲近而鬓发散乱,少不得当场三下五除二替其松松绾了一个螺髻,继而便低声说道,“那记住了,早些对你家长辈明言,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

见到了玉奴,又说动其同意一到洛阳就去安国女道士观,霍清自是放下了心头最大的包袱,当天也不耽搁,带着随从快马加鞭赶回洛阳。金仙公主这一突然辞世,她就敏锐地感觉到,玉真公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平日里痴痴发呆的时候渐渐多了。尽管也常有在别馆召集文人雅士吟诗作赋的赏玩,但这种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少得让她心痛。因此,当偶尔听说玉奴已经快到洛阳的时候,她根本顾不得去核实消息真假就匆匆派人打探,甚至自己亲自赶去了新安。

然而,午后时分,当她在洛阳安国女道士观门前下马之际,守门的道童却诚惶诚恐地说道:“霍娘子,贵主去城外别院了。据说明日观主要在别院开流水席,招待好几位从代州来的名士”

、704第704章醉狂真名士,怜卿孤寂情

李白、孟浩然、王之涣。三人在一场小雪之中抵达洛阳,这是三天前的事了。

尽管杜士仪因为宫中那一场马球赛,成功达到了某些目的,但无论是武惠妃还是太子李鸿的暗示,都让他一度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境地。可是,李白等人从代州到了洛阳,他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仍然为之大喜,当天晚上便在家中设宴为他们洗尘接风。

孟浩然是跟着王维去云州游玩的,而后被杜士仪硬是拽去了代州,而王维因为丧妻匆匆回还,他虽有意去吊唁一下,却被李白劝解说那是王维家事,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妙,他也就在代州留了下来,直到新任代州长史上任,对他们表面客气,实则忌惮,他们三个呆了数月后就结伴南下。

尽管王维和李白两人并不亲近,可生性豁达的孟浩然倒是和他们俩都相处得很不错,王维回乡,他和李白却是投契,再加上年纪一大把吹牛喝酒最最在行的王之涣,三人这一路从代州南下,非但不寂寞,而且一路上还在一家家旅馆客舍留下了淋漓墨宝,至于是否有识货的人当成至宝珍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当杜士仪亲书一封,将他们引荐给了玉真公主之后,近些日子已经很少开怀的玉真公主便立时吩咐开流水席,召集了自己熟悉的众多文人墨客前来。应邀而来的除了当初王维和崔颢都颇为交好的韦陟和韦斌兄弟,就连张旭都难得应允了,这一日甚至索性把姻亲贺知章都给拖了过来。这一帮人都是兴之所至就忘乎所以,当杜士仪姗姗来迟时,正好遇见韦陟韦斌兄弟悄然逃席。

韦陟和韦斌兄弟是韦安石之子,韦抗和韦拯的从父弟,也就是韦礼的叔父那一辈。四十出头的兄弟两人看上去有些肖似,尽管和杜士仪并不熟稔,但打照面的时候,韦陟仿佛把杜士仪当成同辈似的笑道:“今日君礼可是来迟了贵主眼见得大家人人痛饮,不禁也吃醉了,这会儿李太白正在和贺老还有张参军一块痛饮,看这样子,酒够不够还成问题。我和阿弟实在是受不了他们那般醉狂法,只能逃之夭夭了。”

“我毕竟是个引荐人,不好连面都不露,幸好韦兄说他们已经醉了,否则我真的还得再待一阵子进去。闻听韦兄就要转迁吏部郎中,我在这儿就道一声恭喜了。”杜士仪说着便笑吟吟地拱了拱手。天子不满之前主管流外铨的吏部郎中唐荣思,他已经举荐了裴宁为员外郎,没办法也没那个能耐去主宰正五品吏部郎中的人选,谁知道天子东看看西看看,竟然挑中了韦陟,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了。即便他和韦陟没有说过几次话,可好歹那不是李林甫的人

“虽说论品级是平调,不过从兵部换吏部,到底也算是升迁了。”韦陟并没有谦逊什么,而是微微颔首道,“闻听裴三郎是一等一的能人,等到他进京上任的时候,相信一定能够将流外铨整顿出一个模样来的。”

“有劳韦兄辛苦。”

尽管韦斌没有多说什么,但杜士仪还是周到地再次打了招呼,等到目送着这兄弟二人离去,他转身一进去到了今日玉真公主设宴的大堂上,他立时就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了一跳。他不过是比设宴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结果,李白和贺知章这老少两个直接就躺在了中央呼呼大睡,孟浩然还在和张旭推杯换盏,压根没注意到他来,而且不一会儿就齐齐都滑落在地毯上去了,王之涣靠着柱子睡得正香,至于身为主人的玉真公主本该居中而坐,可这会儿正伏倒在案头,哪里有什么金枝玉叶的派头。

最令他无言的是,这偌大的地方竟然也没一个侍婢仆从呆着,竟然由得满屋子醉鬼横七竖八地躺着

他转身正要到外头去叫人,却和迎面进来的霍清险些撞了个正着。见后者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