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图案我看着有点儿眼熟,似乎这几日在哪里见过,”转头对着身后的捕快,吩咐道:“拿纸笔画下来给另外一位苏公子看看,或许他能想起什么来。”
好容易从船坊老板与清州百姓的连轴轰炸中抽出片刻的喘息时间,疲惫不堪的李景毓破天荒的没有跟着顾白羽来到验尸房,而是找了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然而眼下看着苏墨轩这副样子,似是连这片刻的小憩也不会留给他了。
“死者的身上有很多防御性的伤口,但大部分都是陈旧性伤口,再加上方才从死者衣裳裤脚找到的海藻和水草来看,相信死者生前与凶手进行了激烈的搏斗,并且被关押在临近河畔、甚至就是河面上。”
早已低头继续检验尸体的顾白羽褪去了无名氏死者的衣衫,指挥着杜亦寒将防御性伤口的形状描绘下来,顾白羽对着站在一旁做验尸记录的苏墨轩说道。
“我可以找人去认一下水草和海藻的种类,看看我们能不能有点好运气,遇到品种特殊的水草帮我们缩小范围。”点点头,苏墨轩将顾白羽放在托盘中的水草和海藻样子细致地描绘下来,顺手交给了侯在验尸房内的捕快手中。
眼看着顾白羽手中锋利的解剖刀从皮肤上刺入体内,站在一侧的杜亦寒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白羽手下的一举一动,写在书册上的内容毕竟不如亲眼所见那般真切,浑身肌肉紧绷,杜亦寒没有觉察到自己此刻的神情是多么的激动而求知若渴。
将第一个无名氏检验完毕,缝合好刀口的顾白羽没有片刻的停顿便立即抬动脚步来到了第二个无名氏的身旁。方才一个捕快匆匆忙忙将展承淮叫走的身影尽数落在顾白羽的眼中,她知道,这个案子拖得越久,清州城中的混乱场面就会愈发的严重。
似是为了验证当初顾白羽说的那句话一般,两个无名氏死者都或多或少的给几乎陷入僵局的案情调查带来了新的线索。
两具尸体的验尸结果极为相似,最为不同的,便是第二具无名氏的尸体左手指甲缝中,被一向细心而不放过方寸可能的顾白羽,找出了几许血丝与皮屑,依着死者身上防御性伤痕的状况来看,那指甲缝中的残留物,应该是死者在挣扎反抗时弄伤了凶手而留下的证据。
若是放在顾白羽穿越而来的二十一世纪,那残留在指甲缝隙中的皮屑与血迹几乎就已经可以帮他们追查到凶手,然而放在无法验证dna的大兴王朝,却只能是作为寻找凶手的又一个辅助的外部证据。
有总比没有好。
字典里从来便没有“放弃”和“抱怨”两个词的顾白羽,面对验尸环境如此简陋的大兴王朝,心中有的,只是如何充分利用眼下的条件与证据更好的找到有利的线索,以尽快抓到凶手,而不是心灰意冷的抱怨,甚至放手不做。
待到第三具尸体抬到顾白羽面前的时候,被关在柴房三天三夜的她已然有些疲惫。
才刚刚掀开那裹在尸体之上的层层白布,浓重的血腥气息混合着胭脂水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黛眉微蹙,顾白羽那锐利的眼眸转而望向刚刚已经检验完毕的两具无名氏的尸体。
两具无名氏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虽然并不完全相同,却隐隐约约飘散着一丝极为独特的花朵香气,此刻有了这歌妓身上的气味作对比,却是解开了顾白羽刚刚一直浮在心头的疑惑。
那气味儿,分明是清州城中每家船坊的歌妓都会使用的紫鸢花粉胭脂水,而这紫鸢花,却仅仅只在清州开放。
、104第104章 昼夜验尸
眼见着顾白羽手下的动作忽然停止而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在场的人心中虽然充满好奇,却全都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搅乱了顾白羽的思路而漏掉什么可以将凶手捉拿归案的线索。
确定了心中的怀疑,顾白羽收回落在那两具无名尸体身上的目光,回眸凝望,却恰好迎上苏墨轩询问的目光,于是淡淡的开口说道:“那两具无名氏的身上有种奇怪而熟悉的味道,我刚刚一直不能确定,现在那种独特的气味这名死者身上也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紫鸢花粉水胭脂的香气,只不过他们两人只是沾染在身上,所以气味比较淡,又混在血腥味儿中,我一时才没有想起来。”转头看向侯在一旁的捕快,顾白羽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人告诉过我,这种紫鸢花粉水胭脂只有清州城的胭脂铺子会做。”
闻言心中一凛,站在一旁的杜亦寒,先是为自己根本没有觉察到那隐藏在血腥之气下的胭脂气息而懊恼,随即又忽然意识到顾白羽话中所指之意。
若是凶手作案的根本手法没有改变,那么死在案发现场的两个无名氏,很有可能同样是武安城中人。既然紫鸢花粉水胭脂只有清州城的胭脂铺子才会做,那么他们又是从哪里沾染在身的
“无名氏死者在生前应该被人囚禁在临近河湖之处,甚至就在河面上。”
顾白羽先前说过的话忽然闯入脑海,心底涌上一个想法,杜亦寒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道:“有没有可能,无名氏死者生前被囚禁在清州运河的某个船坊后舱内”
眼见着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自己身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大吼一声的杜亦寒,面色骤然涨红,抬手摸摸后脑下意识地看向顾白羽,却恰好迎上她难得含笑的眼眸,于是理了理思路,杜亦寒壮着胆子解释道:
“既然这什么紫鸢花粉的胭脂只有清州城的胭脂铺子才有,那无名氏死者极有可能是在清州城内染上这香气,再加上刚刚顾大夫在死者身上找到的水草和海藻,所以,所以我就这么猜了。”
将理由说完,杜亦寒心中尴尬的感觉再度复生,挠挠头,自觉地退到了一旁,不再言语。
“如果按照你推断的思路来分析,那么这几起凶杀案就很可能是栽赃陷害。”沉默半晌,苏墨轩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在寂静的验尸房内。
从凶案现场的死者中有来自武安城运河船坊的伙计这一消息被泄露出去开始,多年的办案经验积累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哪里出了纰漏。知晓案发现场具体情况的人,只有清州府衙的捕快、仵作与他和李景毓、顾白羽,每一个都是信得过且训练有素的自己人,无论是刻意透露消息,还是无意中泄露,几乎都没有可能。
然而消息还是似长了翅膀一般的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清州的大街小巷,看着群情激愤的清州百姓与运河船坊老板,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苏墨轩的心中呼之欲出,却始终没有足够的证据与逻辑来支撑,于是一直隐忍未发,直到此刻杜亦寒的猜测,才将整个逻辑链条补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