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在太过愚蠢所以他停步,深深地呼吸,然后垂下目光,不再去观察那门上的种种,精神流转之间,自我催眠的控制,如同冰水一般扑灭心中的火焰,于是再前进时。虽然心绪中仍旧带着难以抑制的一点激动,却已经完全稳定,再无动摇。
稳定了之后,思路就变得宽阔,要走的路还很长,于是他便习惯性的再次开始了思考不那么正式的,无序的思考。
比如说到一座魔法学院,给他的既定印象
有一群奇奇怪怪的毛头小子,天资聪颖的,愚笨富有的,自命不凡的,神出鬼没的或者是成绩斐然的,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个懵懂时就打败了大魔王的英雄,会不会其中的某几个会争霸在大陆之巅,抑或是有个跑腿的最终会登上神位喜欢和成熟冷艳的公主玩玩互相推倒
院长最好是个老头,带个尖帽,养个稀奇古怪的动物,喜欢蹲在一堆书和试管中间,当然还要有骷髅头和水晶球,以及一身鲜艳的长袍;老师们应该是些古板顽固或者温和迂腐,还是严肃方正到仿如邪恶,保持法师的高傲的神秘跟普通人都不怎么交流,点根儿蜡烛拿根小棍在空气里搅合个鬼画符啥的或者无良卑劣,好色无度,嗜酒如命,罪恶滔滔
或者脑袋之中转折这些无数的古怪的念头时,路途就会变得格外短暂,当他再一次微微扬起视线时,大门已经成了近在咫尺的一道金属,缝隙的两侧,两颗硕大的头颅,正森然的向下俯视,灰暗的金属凝聚成为鳞片覆盖的躯体,伸张的前爪和翼膜,仿佛下一刻就会带来一场凝聚着死亡的风暴。
即使它们停滞不动,永久的陷入那种凝固之中,爱德华仍旧不由得深深地呼吸,似乎能够从那流畅的线条之中感受到的某种味道谁知道呢法师们从不缺乏让活物被束缚的能力,而魔法学院的门口,有那么一两只传说中的构装生物,也并不是什么妄语奇闻,难以做到。
“该不会是让人猜什么密语吧”四周望了望,发现仍旧没有一个人影,于是爱德华盯着那扇装饰着奇妙的画面的巨大门扉,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么,应考的人应该很装逼的推开它吗或者很礼貌地敲一敲”
而正当他犹豫于这个真正需要推敲的问题时,面前的一切骤然变化了光影变得错乱起来,继而扭曲,继而旋转,有那么一瞬,变成了巨大的漩涡,空气一瞬间竟然旋转如潮
惊讶了那么一瞬的时间,爱德华便已经发现发现,眼前这光影的漩涡并不只是个幻象重力升腾,天地倒转,那种可怕的力量骤然开始撕扯,地面也在同一时间不断乱摇
猝不及防的少年心中大一惊他聚拢精神,试图控制自己,可那一大袋金子惯性的晃动,却让这本该轻松地动作变得艰难尤其是这一瞬间的变化,也仅仅持续了那么一瞬而已。在他整理自己之前,周围的空间彻底的变更所以他还没有来得及应付什么,便重重地,重新踏上了地面
脚下是一片青翠的草地,柔软平坦,修剪得极其整齐,如同贵族家中,一方上好的吉尔吉斯地方,手工纺织的地毯,然而这并不仍减缓,那种方向变动的感觉,于是爱德华踉跄了两步,最终还是一跤坐倒。腿脚因为重量的压制而发酸发胀,胸口处一阵烦恶,他用力压了压喉咙,才让其中那一股酸楚之意没有突出喉间
这种不适很快就消失了。
当然并不是受到了什么治疗,而是更加强烈的刺激夺取了他的精神,让他忽略了身体的些许问题。
那强烈的刺激,源自于眼前的无限宽广,直达天边的宽广,源自于在这宽广之中的无数影子,聚合成的如同建筑的形状,源自于这些建筑古怪到了难以形容的外形。如果说那巨大的门扉让人感受到心中的震撼,那么眼前的景色便会让人在一瞬间领会到渺小与微不足道的内涵不仅仅是自己的存在本身,还有那些人生几十年的时间堆垒起来的,所谓的常理与自然。
比如说这个建筑群的正中,那个巨大的正立方体形的建筑它很巨大,每一条边沿都超过了至少伍佰尺,它很方很正,至少用目测的话,没两条相邻的边沿之间的角度都应该是垂直的这样形容的话,无疑是个极为简约的形态,除了尺寸上的要求以外就没有什么建筑难度可问题是,现在这个标准的正立方体用来傲然挺立于大地之上的,是它的一个尖角。
爱德华眯起眼睛望了望,似乎要确认空气之中是不是有些透明的怪异的材料在支撑着,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视线范围之内,类似的违抗着物理法则的建筑比比皆是比方说那座视野之中第二高度的建筑,便用一个棱锥型的底座,但却有弯弓一般的弧线,像是从大地上攒刺而起的一根巨兽的獠牙,斜斜的指向天空。
稍远的地方,还有一串从大到小排列成串的珠子,只是最小的一颗,直径也超过了一百尺,而从头到尾,全都漂浮在天空之中,甚至还在微微移动,沿着互相环绕的轨道旋转不休。
新晋的魔法学徒摇了摇头,虽然他早就听闻,借助奥法的力量,法师们几乎无所不能,然而如此违背自然规律的景色,他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在现实中见到。看着那些奇妙的不科学的东西,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古怪的领悟或者就是因为,这里是图米尼斯王国的法术学院大陆上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的魔法殿堂;所以它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必然是颠覆,超越和震撼。
然后,当爱德华垂下目光,便注意到一只手掌。
实际上,这手掌可能已经在他视线中有了几秒钟了,只是看上去并没有妨碍他惊讶的意思,直到他的目光转动,才传来一个爽朗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这里的传送方式有点强大,不过放松的话就没关系了。”
爱德华微微一愣,然后看见那只手的年轻主人一脸灿烂笑容,类似替人开脱的安慰,让人无形中便增加了一些好感。于是他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地借势站起。却又忽然愣了愣那张五官清秀却又带着青涩的面孔,在记忆里有些印象,嗯,实际上这声音似乎也非常熟稔。
这不是那个正义青年
爱德华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一个俗人。然后记起对方并没有真正与他见过面,于是微笑着,准备回应对方的善意,只是一句话刚在嘴边,恶意已经带着粗鲁从另一边一起到来
“又是一个白痴连传送法术都没试过家伙,竟然也混了进来,真是不知所谓。”
声音不高,没有特指的主语,也没有丝毫能够被称为礼节的因素,只有浓重的傲慢让人本能的厌恶而伴随着响起的,自然是不出意外的几声窃笑,于是皱了皱眉头之后,爱德华转过视线,不出所料的注意到那个发话者也同样在盯着他看。
这是个包裹在一件蓝色长袍之中的华丽身影,柔软的长袍仿佛是上等的天鹅绒制作的,明暗闪烁的线条在其上缓缓游走,兜帽的阴影将他的大半张面颊覆盖,只留下半截锋利的鼻端。紧抿着的薄唇,以及一副尖削而白皙的下巴,仰起高傲的角度而全身上下露出的第二件物品,是他手中那柄手掌,一块足有鸽卵般大小的红色宝石,被数十条细微的暗色枝条缠绕,无数的细微纹理在音色上如同活物一般闪烁微光,显然同样是价值不菲,卓越不凡。
如果不考虑那声音之中隐藏的一丝稚嫩以及相应矮小的身材,或者将他称为一位法师,也并不会引发任何的异议。不过瞄了一眼之后,爱德华就转开了视线。对面前绑住了自己的青年轻声道谢,将类似挑衅的言辞当作天边的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