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眼前之事来说,非是胡耀华的政治素养超越了黄思文,更不是他聪慧胜之,而是自家事自家知。
他能算准曹卫国的用意,无非是他和曹卫国有着同样的身份秘术。
当然,黄思文也做个秘术,可今时的黄思文又岂是从前的黄思文,虽有过一如胡耀华的体悟,可到底不能身临其境,再加上,被曹卫国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一番,他心中实已乱了阵脚。
若非胡耀华提点,他真品不出其中味道。
“耀华啊,你小子,我还真没看出你有这等见识,好好,什么也不说了,踏踏实实干,别看戴裕彬现在炙手可热,我保你胡耀华将来就算是戴裕彬仰望,也绝对够不着你,踏实干”
黄思文喜笑颜开,说话儿,竟还从后座上伸出手来,拍着胡耀华的肩膀。
蔡行天下到德江后,没有召开什么会议,遣散了大部分德江前来迎接的干部,在周道虔等市委班子同志的陪同下,考察了德江钢厂,红星机械厂,市服装厂三个国营大厂。
中午饭,也没在市委小招吃,空费了市委连夜调集大厨,征集的各色珍惜食材,制作的十几桌席面,亲民的蔡书记却在钢厂同轧钢师傅们,在车间亲热地吃了顿盒饭。
傍晚时分,蔡行天返回了德江,寄宿在瘦湖西岸最幽静的一座小别墅内。
稍后,蔡书记不辞辛劳,又接见起市委常委,以及德江的各路诸侯。
他的这次接见,无疑是引人注目,也是超级动作。
因为,省委书记是何等的存在,副厅级以下的地方官几乎就绝难见到省委一号。
一般,省委书记下地方,最多也就是接见一下四套班子的首脑,以及经济成绩突出的地方首脑,向这种大规模地接见干部,实在是反常得狠。
黄思文六点半,就守在了小别墅左近呢,看着一个个干部,谨小慎微的进去,满面春风的出来,十几幕滑稽戏后,他有些失魂落魄了。
蔡书记的冷落真是为了敲打他黄某人,黄思文忽然不那么确定了。
市委班子,除了请病假未曾出迎的薛向,挨个儿都被蔡行天接见过了,唯独他黄某人还初在门外。
再后来,二区四县的党政首脑,开始两两一组入内谒见,他黄市长还是干守在门外看着。
待得邱跃进最后也进去了,他周遭已然空无一人,黄思文心彻底沉进了冰窟窿里,他不是冷落,而是无视,彻底的无视。
“看来蔡书记对我黄某人是彻底死心了,罢了”
心中哀叹一声,黄思文转过头去,慢慢朝西边的石子路行去。
秋风动树,枝叶飘零,偶尔三两片飘落在黄思文瘦削的肩头,这景象,竟有了十分的凄凉。
“老领导,哪里去啊,首长正等着你了。”
曹卫国忽然从门里行了出来,叫喊一声,竟冲黄思文小跑而来,远远便抱拳道,“老领导,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若还生气,你打我几下,只是我也是奉命而为,身不由已呢,谁让老首长在我下车时,点了句,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谁简单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黄思文反反复复默读这几个字,眼角中已然溢出泪来,许久,呛然道,“老板待我哎什么也不说了”
曹卫国心中作呕,嘴上却道,“是啊,老板待老领导您那真是没得说,秘书班子上上下下,谁不羡慕,眼见着老领导您又要大用了,没准儿还能更上层楼,到时候,老领导可千万别忘了卫国”
说来,同是一号大秘,脚前脚后,即便曾经在秘术班子里,黄思文是领导,曹卫国也用不着一口一个“老领导”,然,黄思文身怀奇遇,级别已然上到了正厅,相比之下,副处级的曹大秘实在不够看,也就不得不低姿态了。
“瞧你小子说的,谁不知道老板最喜欢你,甭跟我装佯,不过,你小子好好干,咱们一个战壕出来的,老哥我走哪儿也不能忘了你”
黄思文一改戚容,嘻哈道,看着曹卫国,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细细一想,他自觉也是有福之人,不说别的,就拿这姓曹的来说。
大家差不多年纪,皆是三十七八;相同的经历,都给省委一号当过秘术;且扪心自问,论才干,这姓曹的冒过自己一线去,可两人的前程,注定天差地远。
他黄思文三十七八,却是实权正厅,堂堂地级市市长;曹卫国却不过是副处级,要解决正处,只怕还得熬上好几个月。
即便是解决了正处,再算上搭蔡书记的快车的情况,要熬到正厅,起码也得五六年。
造成两人如此差距的,不是别的,还是薛向出现的太是时机了。
从孔凡高大位摇摇欲坠,黄思文就坐上了仕途的快车道,短短几个月,由正处上到了副厅,又小半年,被蔡行天使动莫大神通,硬生生送到了正厅级行署专员的宝座。
黄思文知晓,若非是为了对付薛向,他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之内,翻过许多人一辈子都翻不过的大山。
而且,蔡行天虽是省委一号,蜀中至尊,但推动他黄思文上位,也费了偌大心力,饱受极大诟病。
因此,黄思文甚至可以断言,曹卫国断不会再有此等际遇
然,五六年后,曹卫国便是运气封顶,五年三跳,到了正厅,可他黄某人亦断不会原地踏步。
如今,火电厂眼见着已然成行,作为主抓经济的市长,黄思文也势必收获极大的政绩,熬个一两年资历,指不定就攀到了副省级的位置,五六年后,焉知他黄思文不能对蔡行天如今这个职位,发起有力冲击
曹卫国的出现,让黄思文的心情好了许多。
有位哲人说得好,幸福是对比出来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诚哉斯言
但踏进蔡行天房间的时候,黄思文还是没忘了调整情绪,做出一副凄然表情,配上眼角边未干的泪痕,倒有些风中飘零的模样。
蔡行天所在的书房极大,早先是蜀中为迎接主席西行时准备的备用房间,虽是备用,其间一水的红木家具、厚实老旧的驼绒地毯,仍旧彰显了主席的王者霸气。
黄思文入内时,蔡行天正和邱跃进交谈,宾主脸上俱挂着笑颜,显然,相谈甚欢。
但听蔡行天道,“跃进啊,看到你成长到了如今这副模样,老领导后继有人,我很欣慰啊。当年老领导指挥中原突围时,我在三纵任副政委,老领导召集开会时,我还见过你父亲,那时你父亲七八岁,还戴着虎头帽,虎头虎脑,甚是机灵,更难得是,胆子也大,一见面,就掏我兜里的手枪,开了扳机,便要搂火,是个有出息的苗子哎,可惜天妒英才,英雄短命,走得早了些,不过,他有跃进你这么个好儿子,当含笑九泉”
蔡行天头发乌黑,眉粗目细,面目严肃,方正的脸上爬满了沟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