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阴私,他又如何敢对邱鹏举直言。
甚至,鉴于方才被邱鹏举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对薛老三所动的杀意,此时,邱跃进连对薛老三要调离德江的震惊和不满,都不敢流露。
只勉强道:“哪里哟,薛向这搅屎棍子,越早离开德江越好,只是寸缕不伤,太便宜他了。”
邱鹏举摇摇头,“薛向的身份和功业,已然成了气候,这点小事,休想彻底打倒他。德江施政,凝聚了他半身功业,如今人走茶凉,功业净消,对他而言,乃是巨大的打击,只怕,经此一役,薛家老三再也爬不起身来了,这是寸缕不伤”
邱跃进真是憋闷至极,“难不成薛安远,在这件事上就没有为薛老三说话,他还是不是薛老三的亲大伯”
邱书记这满腹怨气噢,似乎好似薛向的亲切兄弟,对薛安远这种不管自家亲侄子的事儿,极为愤慨
邱鹏举笑道:“说你小子还需要历练,你还不承认,薛安远是什么身份军方巨擘,如今正是和平年代,经济建设方面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允许军人插手了。更何况,薛向还是他亲侄子,薛安远能不避嫌”
邱跃进焦躁已极,可偏又无处排遣。
两人话已尽,茶也残,正待各回宅院安歇,大门方向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达声。
听声音车辆还不少,邱鹏举,邱跃进二人相视一眼,赶忙站起身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老爷子的车队到了。
果然,二人方赶到门边,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邱老爷子,披了件老旧的深色大衣,也行到了门口。
邱跃进恭敬地叫了声爷爷,邱鹏举随后便要跟老爷子打招呼,邱老爷子却先说话了。“到我书房来。”说罢,便自先行。
邱跃进赶忙上去扶住老头儿,邱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甩了甩胳膊,终究还是没甩开。
邱老爷子的书房很古朴,皆是些老旧的玩意儿,当然,这老旧非指什么古董、文物,乃是正儿八经的老东西。
像什么缝补的军帽,就有半墙,剩下的板墙皆是各式老旧手枪,最显眼当属一把岛国武士将官军刀,悬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其余的八仙桌,长条凳,以及桌上破旧的笔筒插着的各式旧笔,若猛然闯入,准得以为是进了那个收破烂的老房子。
邱跃进是第一次进邱老爷子的书房,方踏进来,就唬了一跳,左看右瞧,忽地,瞧见八仙桌正前方置了本红色硬壳笔记本,甚是老旧,只外壳的几笔字,龙飞凤舞,极见精神,一个没忍住,他便伸手来抓。
熟料,方伸出手来,便被邱鹏举重重打了一下,“你小子眼睛挺贼,一进来,就瞧见这最房里最宝贝的玩意儿呢,我告诉你,这笔记本是四五年,你爷爷任中原军区司令员时,领袖赠的,老爷子可宝贝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蔡行天的拜访
说着,邱鹏举又介绍起了满屋子的老物件儿。
的确,都是寻常玩意儿,却各自凝结着邱老爷子光辉历史,几乎每个小物件儿,都能说出段故事来。
若是每个玩意背后的故事都说出来,邱老爷子这辈子的功业,也差不多凑齐了
“跃进,你给我说说,这次为什么跟薛向呛起来。”
邱老爷子方在铺了老旧棉袄的老式藤椅上坐了下来,便问出了和邱鹏举一模一样的问题。
的确,老一辈从政多年,深谙政治的艺术便是妥协。
邱跃进此番所为,在他们眼中是极度失策的。
便要争功,犯得着如此给自己竖一个强敌么
幸亏有了方才邱鹏举的问难,邱跃进有了思想准备,并没有在蠢到给自己打什么冠冕堂皇的旗号,只婉转地承认了和薛向同是年轻人,俊杰相嫉。
他这番自找自错,坦白己过,果然更能为邱老爷子所接受。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呀,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定性,你知不到知道你今次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愚蠢吗”
邱跃进唯唯诺诺,不辩一言。
邱老爷子裹了裹大衣,“薛家那孩子,我虽没见过,却也听季老和南老都说起过,他们二位什么气度,一起赞扬个毛头小子,由此足见,必是个十分出色的年轻人,既然都是年轻人,为什么就不能和衷共济,非要闹到这种程度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俊杰相嫉,连一点心胸都没有,算得什么俊杰,无非是小人妒忌君子罢了”
见邱跃进一上来就被老爷子骂了个狗血喷头,邱鹏举倒起了护犊子的心思,接茬道,“爸,您就别说了,跃进这次也未必错得太远。薛向是什么成色,咱们都清楚,跃进初出茅庐,便乱拳打死老师傅,错有错着,对咱们来说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话说回来,薛家老三今次受些挫折,对他未必就是坏事,毕竟,薛家这几年的势头实在太猛了,咱们这次替老薛家堪磨堪磨,他们该感谢咱们。当然,最妙的还是今次时老爷子等几家的反应,有了这个基础,将来咱们未必没有同气连枝的可能。”
“呵呵”
邱老爷子像是听了极好笑的笑话,可笑声中,眼神儿却越见疾厉“同气连枝呵呵,老二,你想多了,你倒是很乐观,总是能把吃亏看成占便宜。”
“你当那几家真是倾心相帮无非是让你们两个蠢货冲锋在前,人家帮着敲敲边鼓,这就好比种田收谷子,出力的是你们,有了收成是大家的,待得遭了天灾,倒霉的也还是你们,人家抽身而退,半点无碍。在这个当口,老二你还能想着同系连枝,我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脑子窄。”
邱鹏举懦懦点头,顷刻,额头便渗出汗来。
训了两人半晌,邱老爷子面色的稍稍好转,重重一顿拐杖:“行了,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然无用,但你们两个得给我记好了,今后不管为官还是做人,都得给我踏踏实实,方方正正,尤其需得记住,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沉默似金,这话绝非没有道理,还有一句,出头的椽子先烂,眼前的薛家老三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说罢,老爷子站起身来,摆摆手,“去吧去吧,别杵在这儿碍眼真是不让人省心,我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还得为你们两个操心”
说着,便径直转回里间的卧室去了。
九月的神州大地,应该是收获的季节,全国各地,农田里,山坡上,果园里,金稻成浪,硕果悬枝,士农工商,尽是一派忙碌。
梅园的金秋九月,自又别有一番韵味。
园内柱子竹茂林修,松青柏翠,错落有致地沿溪而置,各具匠心。
淙淙的流水,一如许多年前,扣石环击,意趣天成。
最惹眼的,自还是溪流边上,那成片的稻田。
饱满的稻穗汇聚成海,在太阳的照射下,浮光跃金。
的确,这颗颗粒粒的金黄,在农人眼中,可不就贵比黄金么。
上午陪老伙伴儿们打了会儿桥牌已见息政的老首长多会回梅园小住,若是无事儿,他甚至不愿返回权力核心南海。
闲暇,他老人家在家中看看报,读读书,再约上三五老友,下下棋,打打桥牌,每天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宁静。
但这两日,老首长的美好时光,却不得不中断了。
来拜访他的人,不管话题从何而起,最后的注脚,总会落到老首长老家蜀中的热闹。
听得多了,老首长渐渐也生出烦恼来。
原本,每次的桥牌大战都是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