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驸马巷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条小巷,除了因为古拙的造型,城南城北的孩子,姑娘,总爱来此间走走,算是附近较有名气的风情巷。
改开以来,经济到底搞没搞活,普通老百姓不是看什么工业数值,也看不到海关港口每日的吞吐量,只需观察这些大街小巷,一切便尽皆明了。
这窄窄的一条驸马巷,在宝丰区来说,不算繁华热闹的地段,毕竟此处距离市委大院还有相当的距离。
即便如此,因着周遭遍布着各种公职人员寓居的筒子楼,算是密集生活区。
改开肇始,此地挑鸡卖蛋,盛菜担果,卖包售面的小贩也一日多似一日。
时间走到了十点半,热闹的早市算是结束了,每个小摊儿面前只剩了零星的买家。
各位摊贩或依墙坐了,迎着太阳,趁机补觉;或抱了膀子,摇晃着肩膀,休息下沉重的关节,准备迎接午市的到来;更多的是彼此散着劣质烟卷,招呼了那消息灵通,擅长故事者,聚拢一团,摆起了蜀中人最爱的龙门阵。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好似锋利的快刀迅疾的斩在了砧板上。
一位身材高挑的套裙女郎从巷子口急步行来,那女郎窄肩束腰,玉腿修长,身上的墨色制服虽裹得严实。
可那曼妙的身材好似最美妙的音乐,脚步迈动,身姿起伏,好像勾动了琴弦,便奏响了宫商角徵羽,入耳入心,好似春风拂面。
明媚的眼,高挺的鼻,丰润的红唇,晶莹的耳垂,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便构成了这绝美的容颜。
霎那间,所有人不知不觉便息了言语,迎着朝阳,怔怔望去,好似迎接那从彩虹中走出来的仙女。
奈何凡夫有梦,仙女无心。
在众人痴痴愣愣的目光中,那仙女修长的玉腿迈得极快,好似一阵急雨,噼里啪啦,打在了舒荷上。
转瞬,声音远遁,绚丽终结。
不知谁叹了声气,接着便是无数的叹气声响起,莫名地在这青窄的巷里,堆积起浓浓的惆怅。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们一群蛤蟆样儿,还指望着吃天鹅肉”
惆怅正深,画面纯粹到足以用摄影家的视觉,精准捕捉,忽地响起这了这粗俗至极的斥骂。
便是一众本就不知风花雪夜的小贩,心中齐齐生出浓浓的嫌弃。
众小贩儿循声看去,但见喝骂的正是场间唯一的婆娘,赖家大嫂,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级悍妇,经常在秤上做些手脚。
为了两个西红柿,三个辣椒,没少跟临近买菜的大妈们骂街。
一见是她打岔,大部分人都熄了争辩的心思,跟这老刁婆若能掰扯清楚,那才有鬼了呢。
倒也有那脾气暴烈的汉子,呵斥道:“老子看老子们的,关你鸟事儿你倒是想老子们看,可老子们愿意费这眼睛吗再说了,那妮子也未见得就有了婆家,我李老四也是光棍一条,男未婚女未嫁,保不齐就让我这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呢老话都说了,好汉无好妻,我赖汉娶花枝,谁又说的准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护夫宝
李老四敞开了黄布大褂,露出毛茸茸的圆呼肚子,说完话,狠狠擤了擤鼻涕,浓浓的一团粘黄,被他顺手擦在青白的墙体上。
听着李老四这般不要脸到极点的荤话,满场轰然大笑。
笑声未落,便听那赖家大嫂斥道:“他娘的几日没见,你龟儿子的李老四倒是卵子上生毛,成了气候了,我看你是寻死谁叫你娘的二婶还得叫老娘声姑呢,老娘就搭救你回,给你指条明白道,免得你们这帮色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知道刚才那女子是哪里来的吗都给老娘驸马巷南、立石狮子的那家大院。”
赖家大嫂此话一出,好似降下了寒霜,立时冻得满场寂寂。
驸马巷南那门前立了石狮子的大院,到底住的是谁,这帮草民也不知晓。
只听说原来那家住着的是个大大贪官,东窗事发后,宅子被官家抄了,运出金银财宝无数,连大卡车都载得哼哧哼哧。
没多久又有了新主人,至于新主人是谁,这帮人也不是没想打听。
可哪知道自从那处搬了新主人后,附近的这帮小贩儿们甚至莫名其妙,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当差的聚拢过三次。
姓刘的刑警队胖队长甚至掏出了冷森森的铁家伙,腆着肚子,挥舞枪支着操爹骂娘喊道“谁他妈的敢在四号院内偷鸡摸狗,就请他娘的吃枪子儿。”
自此后,整个驸马巷的警力忽然就增多了,原来几个月是不见一个大盖帽,从此间过往,到现如今,每隔半个钟头,便有那警用摩托,拉着警报,乌拉乌拉地从巷子里穿过。
大家伙儿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这戴大盖帽儿的,准是在保护那狮子大宅。
此刻,听赖家大嫂说那女郎是从四号大院出来的,李老四如此没荤没素,被那大盖儿帽知道了,这不是要亲命吗
满头大汗的李老四蹭的站起身来,冲四周团团一抱拳,噼里啪啦就抽了自己两嘴巴子:“诸位,诸位,哥子刚才是猫尿灌多了,胡球说,大哥大叔们见谅见谅,当我放屁,今天晚上,猫儿胡同小杜寨子,我李老四做东,猪肉老酒,可劲儿干”
李老四吓得小心肝儿扑通,四处找补的当口,那女郎已然走到了狮子院院门口,啪啪啪,她用力拍门,玉脸含煞,似乎很不高兴。
没多会儿,门便被打开了。里头探出个英俊的青年,见她便笑:“咦,老婆回来啊,不对呀,这才几个点,往日是您可是不到太阳下山不归家啊怎么莫非是想老公我了”
无须多言,探出头来的这人自是薛老三无疑,而那美艳女郎除了苏美人自是再无旁人。
说来,时下,正是上班的时间,薛老三在家还好解释。
毕竟这家伙目前的工作重心,根本就不在处理政府日常琐事上,而是沉着应战,打好最后一仗,兼之他昨日已在办公室,将工作各自分派给了那些赶来的心腹们。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争得风雷激荡,他却隐蔽家中,赋闲竹下,自在地装着他的隐世高人。
至于苏美人缘何到此,无非是在学校受了天大的委屈,赶回来找薛老三撒气。
却说,薛老三一句问出,苏大美女粉面寒霜,答也不答,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儿便往外扥,步履匆匆,好似发生了天大的事儿,要薛老三赶去托天。
薛老三也不敢拉她,只好随她朝前奔走,一边不住地问询究竟。
往日的苏美人虽然刁蛮,倒也可亲,当然,那刁蛮亦可理解为小资情调,闺中乐事。
尤其是对薛老三这个老公,真是疼煞爱煞,若非是和薛老三生闷气,使小性,平素多是温婉相迎。
可今次,薛老三问询半晌,也不答话的情况,是一次也不曾出现过。
眼见着都走出三四里地,来到城南一处繁华集市,他们这对夫妻,男的英挺,女的俊俏,本是人间璧人,行在一处,本就惹眼,这般拉拉扯扯更是引人瞩目。
“嘿,我说媳妇儿,瞧,旁边人都看着呢,您这般拉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拉郎配,上赶着拖我私奔呢。”
薛老三知道自家媳妇儿面皮最薄,此话一出,必定奏效。
果然,苏美人赶紧朝四周瞥了瞥眼,瞧见各色异样眼神,以及三五大婶大妈的指点,玉脸绯红,蓦地,定住脚,不情不愿地将手也松了下来。
“行啦,消消气,有老公在,保管这天塌不下来。”
薛向抬抬手表,笑道:“时间溜